谈起郗岚,玉无瑕神色淡然,只是眉眼间蕴着一层雾蒙蒙的郁气,“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久到整个玉家大宅的人都记不起她了。”

小红杏看出他心情不好,想要借给他肩膀靠,奈何自己身量娇小,玉无瑕又长得挺拔高大,她在榻上环顾一圈,最后坐到床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着说:“夫子,你后背还有伤口,先躺下休息,脑袋枕在我大腿上休息吧,我可不像夫子那般小气,非要我苦苦哀求,夫子才肯把大腿借给我当枕头。”

玉无瑕浅浅一笑,慢慢地躺下,将脑袋枕在小红杏腿上。

小红杏抚着他鬓边的白玉兰,“夫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很好奇呢,夫子愿意说给我听吗?”

“你想要听,我自然愿意讲的。”

“我母亲名为郗岚,乃是陈留郗氏郗太宰的嫡长女,未出阁前,便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娴雅淑女。”

“后来,我祖父做主替我父亲去郗府下聘,二人便成婚了。”

“本来这只是一桩政治联姻,奈何我母亲从闺中时期就暗恋我父亲,得偿所愿嫁给我父亲后,她一心与他举案齐眉、携手到老。”

小红杏摸着他乌黑的长发,一下接着一下地梳理着,道:“这听起来似乎是一桩美好良缘。”

玉无瑕嘲讽一笑:“可惜,我父亲醉心权势,对儿女情长毫无留恋,每每忙于政务,大半月不归家亦是常事。”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候在门口的背影,她总是在等他回家。”

“你母亲真是个痴心的女子,奈何你父亲不懂得珍惜,”小红杏感同身受地叹道:“为何这世间的男子总是如此负心薄幸?”江过雁也是如此。

望着竹纱窗外挂着的金轮,玉无瑕声音低低的:“后来,我母亲生病了,病得很重,药石无医,我每日守候在她病床前,为她侍奉汤药,期盼她能够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可是,好不容易她醒过来了,问的还是父亲的去向。”

“我很为难,也很绝望,因为父亲忙到不肯抽出片刻功夫来看望她。”

他依稀还记得那个场景。

那时正值黄昏,幼小的玉无瑕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郗岚,郗岚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了,她逐渐懂了,于是,那双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在夕阳落下的时候,彻底合上了。

他呆怔在那,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因此连难过的情绪都变得迟钝起来,只是觉得无措,不知该如何接受、面对这个现实。

小红杏气哼哼地骂:“你父亲真坏!心肠够狠的!就算不喜欢你母亲,也好歹夫妻一场,何必如此绝情?”

他声音缥缈:“大抵,人心凉薄,一颗心那么小,只装得下一样东西、一个人,除此之外,其余的,便都顾及不上了,更不会在乎。”

小红杏叹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摸了摸玉无瑕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好啦,夫子将心事说出来,那就不要伤心了。我明日带好看的话本子来念给你听,保准叫你开开心心地养病。”

玉无瑕抿了抿唇,道:“你要走了吗?”

他意味不明地道:“连你也要这么快就离我而去?”

小红杏无措地“哈”了一声,“夫子,傍晚了,我得回家吃晚膳了,不然家人会着急的。”

玉无瑕坐起身,面无表情,淡声道:“既如此,你走吧。”

虽然他神色与往常无异,可小红杏还是感受出他不开心了,也许是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总会格外脆弱的缘故,小红杏只好耐下性子哄他高兴。

“夫子,我明日一大早就来看你,中午也陪你一起吃午膳,好不好?不要生我气嘛?”

玉无瑕板着脸,小红杏抬手戳了戳他脸颊,笑嘻嘻地道:“我还给你带糖果好不好?很甜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带。”

玉无瑕垂眸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