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寒捋着山羊胡须,沉沉道:“你可知岑巩郡守是何许人也?榕江郡守又是什么背景?”
玉无瑕想了想,道:“岑巩郡守郗飞,若我没记错的话,此人乃是外公的一位旁系侄子,世袭左庶长的爵位。”
“至于榕江郡守苗胜,我不曾听闻过他,想来应当是近年来陛下提拔出来的寒门士子。”
玉凌寒道:“不错,郗飞与岳丈确实有点渊源,因着此事败露,他求助岳丈,岳丈为此来寻过我,说郗飞愿将所得赃款全数充公,请求我网开一面。至于苗胜,他公然举报郗飞,意在铲除异己,进一步削弱我世家党派的势力。”
玉无瑕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偏袒郗飞?免得助长江过雁那帮寒门党派的气焰?”
玉凌寒颔首,道:“也不算全然偏袒,郗飞纵使犯了贪污之罪,可到底是左庶长,看在他的贵族身份上,应当对他有所减免刑罚,他在其位,不思其政,反谋其利,实在不堪重用,既如此,革职便是,为父也算是对岳丈有个交代。”
玉无瑕手指轻轻转着玉白扳指,沉默一瞬,道:“《大魏律》诏令有言,官吏偷盗或贪污官府财物,凡是证据确凿进行处罚的,不得凭借爵位,进行任何形式的减免刑罚行为。”
他提醒:“父亲,旧的《魏国律》早已被废除,郗飞左庶长的爵位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玉凌寒叹息一声,“我何尝不知?只是,身为宰相,又是世家党派的领头羊,我总要对手底下的人护庇一二,不然,久而久之,人心背驰,不利于我。”
他劝诫:“无瑕,等你日后当了宰相,自然会明白为父的苦心,在朝为官,最忌讳的便是孤军奋战、手下无人可供驱策。”
玉无瑕将那本文书展开,放在桌上,提起狼毫,划掉之前写的,再度按照玉凌寒所要求的进行书写,只摘了郗飞的乌纱帽以示惩戒。
他淡淡道:“这就是我不愿为官的缘故。”
玉凌寒无奈:“你性洁孤傲,不流于俗,为父甚是担心。”
玉无瑕停笔,将重新写好的那本文书递给玉凌寒看,“我自有一套处世的原则,父亲不必过多挂怀。”
玉凌寒接过文书,粗略一扫,见此间气氛还算不错,试探着提议:“不若,为父先帮你在朝谋个官职?你先历练一二?”
玉无瑕不假思索拒绝:“我闲散惯了,不喜当值,父亲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
换做往常,玉凌寒定要大发雷霆地教训他,这一次,他倒是一反常态,将文书悠哉放下,气定神闲:“无妨,你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他现在都肯帮他批阅文书了,将来未必没有接任宰相一职的可能性,谁叫他现在多了个叫小红杏的软肋?
玉无瑕不以为然,继续批阅文书。
等他批阅完,时辰将近傍晚,外头雨势渐收。
玉凌寒传人备膳,玉无瑕从案牍起身,踱步到窗边,微风拂过,桂子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