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寒站在原地,望着那抹身穿红服官袍的背影逐渐远走,宫墙深深,灰云蒙蒙,官袍后背团绣着的那只羽雁翅翼赫然张开,昂首啼叫,正待俯冲飞上九霄。

他目光渐变幽深,须臾,他沉声道:“今日天色阴沉,大雨将至,我等也该尽早回去了。”

容澈悄声道:“玉宰相,可要末将留在宫里等候江过雁出来?此番,也不知他是否会向陛下进谗言,将刺客之事诬陷到你身上。”

玉凌寒气定神闲道:“陛下不会见他。”

容澈不解:“这是为何?”

玉凌寒摇头失笑,并不解释,只道:“走吧。”

此番遭了刺杀,姬骅恐怕是将他认定为凶手了,他都已经“出手”了,姬骅焉能坐以待毙?此番,他定是要借尤美人的由头,假意生场重病,以此召回姬瑞,既如此,他自然不会见江过雁。

他率先离去,容澈摸着后脑勺,更加一头雾水,只得跟上去。

其余人追随,很快,只剩下郗青山站在原地,他面色凝重,无奈叹息,“邺城将不太平矣。”

只希望这把火别烧到卫家身上,更别烧到阿柏身上,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

甘泉宫

江过雁求见姬骅,胡喜进去告知姬骅,江过雁候在阶梯下等了许久,胡喜终于出来了,只不过面有难色。

江过雁心神一凛,忙迎上前,焦急道:“胡喜公公,陛下他可愿召我进殿?”

胡喜叹口气,道:“尤美人如今饱受毒药折磨,陛下见之,心中难过万分,实在分不出心神见江大人,请江大人回去吧,改日再来。”

江过雁呆了一瞬,眉头紧锁,面露担忧之色,“胡喜公公,劳烦你多劝诫陛下,叫他莫要太过感伤,保重龙体要紧。”

胡喜仔细观察着江过雁神情,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道:“咱家晓得的,请江大人宽心。”

又道:“朝中政事,烦请江大人暂时替陛下看顾一二。”

江过雁颔首,“陛下委以重任,我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有半点疏忽。”

两人又交谈几句,江过雁告辞离去,胡喜进殿:“陛下,江大人走了。”

姬骅正坐在榻边,亲自喂尤般若喝汤药,闻言,略一沉吟,道:“他刚才神色如何?”

胡喜斟酌着道:“江大人听闻陛下一心牵挂尤美人,面有焦急担忧之色,陛下不愿见他,先是错愕地怔住,想来是因为第一次被陛下拒见的缘故,有些出乎意料,而后亦不曾露出半点心虚惶恐之色,想来,骏马受惊一事,应当与江大人是无关的。”

“依奴才看,江大人对陛下实在是忠心耿耿。”

“是吗?”姬骅舀了一勺汤药到尤般若嘴边。

胡喜陪着小心,“这只是奴才的愚见。”

尤般若浑身骨髓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感,索性,这几日她的忍痛能力也有提升,她半阖着眸,面白如纸,鼻尖嗅到汤药的苦味,本能张开嘴,任由姬骅将药汁喂进她嘴巴里。

苦涩的草药味经过舌面,流进喉管,胃部传来灼烧感,她难受地皱起眉头,痛苦地“唔”了一声。

姬骅再度喂来一勺子汤药,她别过脸去。

姬骅见状,面色冷淡下来,不见半分动容之色,嘴上温声劝道:“良药苦口,般若,不可耍小孩子脾气。”

尤般若声若蚊蝇,恳求道:“陛下,臣妾真的好痛苦,求你让臣妾死个痛快吧。”

姬骅道:“还没到你死的时候,听话,为了朕,再多撑些时日。”

尤般若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沁出,姬骅拿起帕子替她擦拭,“你救朕有功,朕今后定会善待你家里人,你配合一点,别逼朕用强硬手段。”

尤般若心如死灰,费力地张大嘴,姬骅将瓷碗递给胡喜,胡喜双手接过,替他喂药给尤般若喝。

短短一段时日,尤般若不复昔日娇艳,好似一朵开败了的花朵,正在逐渐凋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