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陆致语气很不客气。

沈临川显得游刃有余:“几个小时不见有点想你, 想听听你的声音。”

陆致冷哼一声:“那我录一段儿,你以后拿去听吧。”

沈临川闷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其实陆致不太适应如今的沈临川,以前沈临川跟他可没这么黏糊,五年来面对他时绽放的开心笑容都没有最近几天多,陆致这时走到窗边,往小沙发里舒服一坐,故意懒洋洋道:“我就是可爱啊, 你刚知道?”

“刚知道, ”沈临川问, “夜宵味道还行吗?”

陆致说:“凑合吧。”

沈临川迟疑地问:“不好吃?”

陆致故意不谈自己:“他们俩说还成。”

“那你呢?”

“我干嘛告诉你?”

沈临川顿了顿, 道:“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陆致问:“什么?”

沈临川说:“我手上有大约二十幅你的画作,我想给它们办个画展,你同意吗?”

“钱你也给了,那些画随便你处置啊,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陆致都没仔细算过自己到底卖给沈临川多少幅画,他将画画赚来的钱存在了同一张卡里,但他手上也从来不缺钱,因此对数字没概念。

沈临川继续道:“我想邀请你参加,毕竟原作者在,举办画展才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谈到这里,陆致陷入沉默,毕业过去那么久才重新捡起画画这项特长,他并不是特别有信心,尽管每次有挑画的顾客到店里来,都会夸他的画好,说他有天赋有灵气。

沈临川耐心地等着他回应。

半晌,陆致出声问道:“你觉得我的画可以办画展吗?”

沈临川听出他话里的不自信,循循善诱道:“你认为自己画得不够好,还是怕收到外界的批评,还是担心看画展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赞誉?”

陆致说:“都有。”

陆致紧接着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当人的身体陷入柔软的物件中时发出的小声喟叹,他猜测沈临川应该躺在了床上,两条腿交叠着。

沈临川放轻了声音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我一开始出来自己创业的时候,也不顺利,那时候刚从大学里走出来,满腹理论、眼高于顶,以为自己到社会上能得十分,其实根本不可能,”沈临川说,“就像去你店里挑画的那些老板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带着员工通宵达旦地做方案,方案改了又改,送去投标才知道,有些公开在网站的招标公告只是走个过场。而有些看似公平的竞争其实是关系网之间的博弈,我做成第一笔订单的时候认为自己总算摸到了路子在哪儿,签合同那天,客户跟我握手,笑呵呵地问我‘是不是沈家的公子’,原来他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距离独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世上人很多、人心复杂,嘴上夸奖你的或许只是跟你客气,大部分人并不会认可你的学历,或是认为你能力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表面上的关心很可能只是为了判断你在他认识的人中处于哪个阶层,他应当以何种态度对待你,而真正关心你的、欣赏你的,是你最亲的家人、爱人和朋友,”沈临川道,“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没必要太把别人的评价放在心上,哪怕是我的评价,你也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你的耳朵不是用来听没用的废话的,而是用来筛选你想要的、有价值的那几句话。”

陆致不反感沈临川跟他说这些,相反,他能感觉到沈临川话里的真诚,他轻轻“嗯”一声。

沈临川继续道:“当然,也不是让你活得太自我,你敬重的人、那些业内的大能,他们给予你的建议你要适当地听,对你有用你就默默记下,你觉得他说得没道理,那就当没听过。”

陆致这时轻声问:“你教我这些,那你做到了吗?”

沈临川谦虚地说:“基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