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光轻轻叹了口气,“不用,爸爸不夺你所爱。”
“我不爱,比起石子,我更爱爸爸。”
“爸爸,我想你了。”
祁光说:“大概还有两天,我就回来了。”
“还要好久……”
祁光说:“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你以前不是常说过不够吗?好好享受啊宝珠。”
向宝珠瘪嘴,知道改变不了祁光的主意了,只能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祁光艰难地离开视线。
向易水突然道:“宝珠,你能去帮我拿包茶叶上来吗?”
向宝珠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这是爸爸妈妈一贯要支开她谈事的拙招。
向宝珠离开房间后,祁光立即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向易水本想跟祁光好好谈谈,可听到他这口气,不免气闷:“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话刚一脱口,向易水就想到他可能还真会回一个“是”,立马道:“你在你老家吧?”
“嗯。”
“见过你爷爷了?”
“嗯。”
祁光的爷爷是祁光十三岁那年离开他的。
说起来这事跟向易水还有点关系,因为另一个当事人是向易水的表弟卢晋义。
爷爷去凌晨卖菜的下坡路上,骑着的三轮车刹车突然失灵,直到撞上停在路边的一辆昂贵布加迪才停下。因为三轮车翻倒,爷爷惯性摔了出去,后脑勺碰出一个大血窟窿,当场就走了。
祁光悲痛至极,翻找出家中的积蓄给爷爷办了葬礼老人家一直想回乡下老家,之后便寻不到半毛钱来赔偿布加迪车主了。
布加迪车主就是卢晋义,卢晋义不缺钱,但对于自己偶然兴发野钓赔上一辆宝车很是气愤,又见到祁光长着他最讨厌的不男不女的模样,怒火烧得更甚,限祁光一个月之内把钱还上。
当时祁光慌乱得如同一只落在桌上不停打转的苍蝇:他一点都不想卖掉承载着他跟爷爷,甚至爸妈所有回忆的房子。但除了卖房,他不知该从哪筹钱。
有好心的律师提醒祁光:不继承遗产就不会继承债务。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祁光父母的名字,按照法律法规,祁光与他爷爷各自享有房子一半。祁光爷爷的遗产就只有一半房子,而车子赔偿款远远大于一半房子。所以就算卖房子,祁光拒绝继承爷爷遗产,就可以保留一半房子。
祁光尝试着像个大人一样向卢晋义转述了律师的话,卢晋义听后笑了,讽刺祁光为了钱连爷爷都不要了,又道如果他给他磕五十个响头,每磕一个头就喊一次他跟碰坏他车的死老头子没有任何关系,他就不要这笔赔偿了。
祁光死死挣扎了很久,最终膝盖一屈,闭着眼睛,跪了下来。
从自己口中所出的话语如同一道道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明知道卢晋义没有义务免除赔偿,明知道卢晋义提出的“交换条件”于他是最有利的。
可那一刻,祁光恨不得将恶劣的卢晋义踩于脚下,让其给他跪地磕头,一遍遍向被他侮辱过的爷爷道歉。
后来祁光在向易水的圈子里看到卢晋义,得知他们的关系,还曾疏远过向易水一段时间。
只不过二人都默契地隐瞒了向易水这件事,向易水只大概知道他们曾经因为祁光的爷爷发生过不快,果断“断绝”了与卢晋义的往来。
向易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了回去办婚礼的。”
她知道祁光十分重视他爷爷。
每年清明节,祁光就要先跟着向南他们回高邮祭祖,再回自己老家。高邮离上海尚近,但祁光老家在广东,来回要三四天,向易水与向宝珠嫌累总不想去,去年她们就没去过了。
祁光想回去办婚礼就是为了给他爷爷“看”。
祁光垂眸看着被纸钱染黄了的衣角,淡道:“我挂了。”
向易水还没反应,就见手机屏幕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