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失眠之症全然绝迹,他偶尔夜间惊醒,目光落于她恬静的睡颜,心底一片安宁柔和。
少时的管维遇到山匪闯家都能从容淡定,年岁渐长反而柔弱胆小了?杨茂这样的人并不能被她放在心上。
又忆起大梁那回,她用谨娘一事迫他答应回舞阴。她虽从未提起,一些往事却反反复复绕在她心间,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怕这失眠之症早就落下,是听闻他另娶之时?还是更早些,他离开湖边草堂就有了?
如今他也夜难安眠,对她当年的心境才能体会一二,他将一个待他义无反顾情深义重之人辜负至此,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还觉得对她甚是宽容耐心。
管维将行气术抄录后交给他,可他哪有那份静心凝神的入道之心,每每瞧着手稿上熟悉的字迹,只觉得痛彻心扉,于无形中鞭笞于他。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更不能细想,想多了,唯有无地自容。
翌日清晨,王寂没了空闲,只能将翊儿交给李宣,他若是愿意呆在正殿便罢,若是想出去,就让李宣他们跟着伺候。
王翊是个很有主张的孩子,他带着一行人去东殿,跟着的侍从见怪不怪。
屋内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如今来东殿读书的不再只有太子一人,连二郎都进学了,兄弟俩一同来却非殿,二郎还小,只学半日,太子的课业却日渐繁重。
二郎坐在学堂里,犹如坐在钉板上,见王翊在廊外晃动,极羡慕他趴在廊下自由自在晒着太阳,偷偷地用纸团丢他。
王翊打开纸团一看,一个文盲看不懂另一个半文盲的“求救信”,扬手懒洋洋地将纸团丢到廊外。
杨宪见三皇子小小年纪一心向学,加之他在外晃动,屋里头的二皇子更加坐不住,便请他进屋坐着听讲,趴在外面不太好看。
第一回,王翊转身就跑了,杨宪不以为忤。
第二回,王翊不跑了,只是也不进去,就在外面玩耍,偶尔还惊奇地“咦”了一声,二郎耳朵竖得高高的,立马探头探脑。
杨宪告到天子面前,说三皇子在东殿外头玩耍打扰太子和二皇子进学,可否让三皇子去别处玩?
天子听罢,问道:“三郎可有高声喧哗?可有在东殿外头跑动跳跃?”
宫中皆知三皇子是个安静的性子,别说高声喧哗了,平日里都懒得开口,他只是“咦”了一声,是二皇子没有定性坐不住。
第三回,王翊直接进入了学堂,仿佛他也是个正经学生,只是他年纪小,不耐久坐就趴在垫子上,偶尔还似在发呆。
从此,王翊来东殿,想听讲就进屋,觉得没甚意思就在外头耍,若是一直觉得无趣,就带着侍从跑掉了,王竣瞧在眼里,羡慕得眼泪汪汪。
他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觉得今日不用进去听了,让侍从远远地跟着,连李宣都不许靠近。
他蹲在花圃里,侍从散在四周,不敢靠近,三皇子不去湖边,也不喜欢爬假山,侍从很放心地听令行事。
花丛将他小小的身子淹没,翊儿不知从何处随手捡了一根枝条,在土里东戳西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