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 / 2)

她不想因婢女私事勉强于人,只听她道:“太医令身兼南北宫的责任,门下也有三两名弟子,未曾听过另有收徒之意。”

越姝磕了一个头,泣道:“夫人,婢子原是家传所学,父亲做过前朝太医令,只因未诊好贵人之头疾被腰斩弃市,婢子曾对天发誓定要精进医术,将父亲留下的疑难一一解开,求求夫人。”

是夜,管维承载了太多的情绪,王寂一股脑将行宫的事说给她知,行宫建成后许她带着翊儿音音远离洛阳,他想将白氏子弟练成一股护卫行宫的力量,这样也无需从洛阳调人,她心中有喜悦,有期盼,也有一些茫然。

如今,越姝又将前程恩怨相托,她觉得很是疲累,忍着额头突突地跳,道:“俞太医在整理手稿,太医令偶尔也会与之印证,你若是向学,不如多去俞大夫处。”

若是越姝是可栽培之人,想必淳于昂也不会拘泥男女之别,门户之见。

越姝心头有些失望,只是她知管夫人看似柔善好说话,实则极有主意,连陛下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她不敢继续央求下去。

“越姝,你退去外间吧,你未值过夜,我屋里不留人的。”

管维扶着额头躺下,她饮多了药,嘴里又苦又腥,实在忍不得,起身给自己倒了盏茶水,漱了几口,吐在盂中,这才返回床上躺下。

***

寝殿那边兵荒马乱时,音音这边无人打扰,她腆着小肚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流出口涎。

王寂坐在榻边,笨拙地用丝帕去擦小闺女的口涎,忆起当日音音一声“父皇”,他听在耳中,险些忍不住落泪,若不是背身过去,只怕当着音音的面便要失态了。

是个记仇的。

那日,他因管维初闻母丧,音音又在旁边哭闹不休,他无暇顾及音音的感受,强行将她带走送去了公主府,她心里记恨,临别之前,只称呼他为“父皇”。

正旦那日,音音在宴上都只喊“阿爹”,得罪她一回,立即改口叫“父皇”,这性子似了谁?

王寂默默地瞧了她一会儿,单手拢好她的小被子,轻声道:“音音,不要记恨阿爹,阿爹那日不该凶你。”

他站起身来,再未去看翊儿,也不留宿北宫,直接登上了车驾,一时晕眩,脚下踉跄,李宣大惊失色连忙扶住王寂,触到天子手腕处湿漉漉,李宣抬手一看,一片鲜红。

见李宣发现了,王寂若无其事的取下缠在腕间的白布,淡道:“车上应是有备用之物,拿一块干净的过来。”

李宣连忙巍巍颤颤地进去取物,月光下,王寂慢条斯理地给腕间狰狞的伤口洒上药粉,此时已然好了许多,之前洒药粉之时,鲜血直接把药粉冲散。

管维昏迷不醒之时,他说了许多胡话,做了许多糊涂事,想到人都说他气运加身天眷之人,他又当了半壁江山的天子,不说真龙至少也是一条蛟龙,他别无他法,想到一些祝由秘术,以血气渡生机,割腕之时太过情急,将手腕伤口拉得太深,幸好是左手,以后握剑握笔都不妨碍。

他缠好手腕,李宣哆哆嗦嗦道:“不叫太医令给陛下瞧瞧吗?”

如今淳于昂还留在北宫,陛下这里可怎么办?

“皮外伤而已,又死不了,你哭丧个脸做甚?多少恶战比这伤严重多了,你又不没瞧见过。”李宣原是王寂的亲卫,被伤在了要命的地方,索性当了宦官,常侍天子左右。

“陛下,你登基都五年了,哪还有恶战要你亲身上前搏命,往年那些恶战,奴婢想都不愿意去想。”

王寂听了不禁默然,叹息一声,上了车驾,道:“走了。”

并未如往常那般留恋不舍恨不得长在北宫的模样,主子如此洒脱,奴婢却舍不得了,一连回头望了好几眼,似在替他主子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