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林述只不过是去上了趟厕所的功夫，蔡静娴就跑了，什么都没带走，就连刚刚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都没带走。

其实林述并不意外。

林述神情柔和的看着襁褓中的女婴，正睡得香甜，肉嘟嘟的小粉脸，他忍不住上手碰了碰，林娇的小嘴巴时不是时还吧砸吧的，他的心瞬时软得一塌糊涂。

留在桌上的字条上只有叁个字“我走了”

那张纸的边缘甚至都残败不堪，不像蔡静娴的风格。

她有强迫症的。

像逃似的走了。

那样的决绝。

*

林述和蔡静娴是相亲认识的。

林爸林妈觉得他该成家立业了，其实他也才大学毕业，刚刚好二十二。

但他只能听从安排，因为他害怕父母又拿他们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

他也知道，反抗无效。

所以，他来见蔡静娴了。

一年后，他们结婚了。

一切都很顺利。

林述本来以为会和蔡静娴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蔡静娴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拉着他喝酒。

蔡静娴平常滴酒不沾，又不喜欢酒味，这是他们婚前就说好了的。

所以当蔡静娴拿着酒瓶邀他喝酒时，他还连问叁句“你认真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蔡静娴是为了壮胆。

“林述，你应该知道，我不爱你。”

怎么会不知道，林述和她做爱的时候，她是没任何感情的，连演戏都不愿意。

“林述，其实，我喜欢女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挺平静的。

林述拿着酒瓶的手悬在半空，他愣愣的看着蔡静娴。

怀疑的想法转瞬即逝。

她没开玩笑。

他了解她，她挺好懂的。

林述什么都没说，只是喝着酒。

他也没感觉，除开刚开始的惊讶，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和你结婚之前，我就有爱人了。”

“对不起。”

她哭了，但不是歇斯底里，泪水只是平静的流淌下来。

“林述，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会和我结婚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个挺合适的人，是你的最佳选择。”

“你只是为了向你父母妥协而已。”

“你只不过是在逃避。”

这些话，倒是说到林述心里了。

的确，蔡静娴绝对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

林述知道，她看着温柔娴静，又懂事的，其实，她比谁都叛逆。

“我也一样，和你一样，妥协逃避现实。”蔡静娴继续说着。

“挺他妈窝囊。”

头一次听她骂脏话，惹得林述忍不住看她一眼。

“林述，我怀孕了。”

“你放心，我会生下来。”

“……你，你不想生我不强求。”

“我和你有决定权？”

“……”

*

蔡静娴一直在家安心养胎，她想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离开。

直到有一天，她婆婆冲进房间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实在是把她打懵了。

“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东西，死变态，你既然喜欢女人那你还来祸害我们家儿子干嘛？”林母破口大骂，满口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扬。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他妈的知道了，你这是把我们老林家的脸丢在地上踩啊！”

蔡静娴任由婆婆打骂，她都一声不吭，没落一滴泪，只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等林母打累了骂累了，就坐在地上哭，嘴里还骂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林述回来之后就看到了母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一幕，于是他把母亲安抚好之后送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