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其实早就昭示了那样一个孩子的存在。

裴渡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接受现实,他居然会被如此轻易地蒙蔽,相信他的每一次脸红每一句谎言,他被怜爱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忽视了种种细节,一厢情愿地去相信他。

再回想起那场情.事,他是怎样珍重地去照顾他,怎样尽力地忍耐自己,那些甜言蜜语、交缠的吻、满怀爱意的眼神,都变成了落在脸上狠狠的巴掌印。

即使在睡梦中,闻秋的演技都那样出色,一只手很眷恋似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放。裴渡厌恶地去摘开他的手时,那只手又很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就好像是人类在婴儿时代才会有的那种抓握反射。

那一刻,裴渡心里涌上的是一种认命感被这样一个人骗过,他不服不行。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上楼梯,楼道里没有灯,堆满了各户人家的杂物,闻秋闭着眼睛也知道如何绕开那些东西,裴渡却频频撞到,好像有仇一般,撞出乒铃乓啷的动静。

闻秋快喘不上气来了,却又不敢先开口,他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裴渡便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他们在逼仄狭小的屋子里凝视着彼此,呜呜的风钻过窗户的空隙,像是尖细的鬼哭声,惶惶然响个不停。

第41章 到此为止

“不容易啊,”裴渡左右环顾了一圈,冷冷道,“终于进到了你家里。”

“我没有邀请你。”闻秋低着头,固执地站在门口挡着他的路,他想要硬气一点,但说出来的话却发着颤,含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虚,“很感谢你送我回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趋利避害,掀起了华丽的袍子,遮住了满床的虱子。他那样殚精竭虑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裴渡看,是他不该贸然闯进来,掀了他唯一光鲜的伪装。

小知了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很快就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闻秋知道今天的事没那么容易结束,便去了卧室里,把孩子放在了小小的婴儿床上。

裴渡跟着走进来,看到婴儿床上垫着一件自己的毛衣那天他刚把毛衣脱下来,闻秋就问他讨要,说很喜欢毛衣的样式。他促狭地逗弄了他好一会儿,问他是不是会偷偷吸自己的信息素,最后还是把衣服给他了原来是用作孩子的床垫。

那一刻,裴渡真是忍不住冷笑出声。

闻秋熟练地给小知了换了尿布,盖好了被子,然后推着他往外走,低声道:“孩子要睡了,出去说。”

出去也无话可说,闻秋一声不吭地去厨房烧开水,然后打开奶粉罐泡奶粉。裴渡就抱着胳膊看他忙碌,顺便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间一室一厅的破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加起来没有裴渡家里一个卫生间大。被称作是客厅的地方,也只摆得下一张陈旧的木桌子,往后一眼能看到没有窗户的浴室,淋浴洗漱厕所全挤在两平米不到的地方;厨房已经被尽力地收拾过,然而还是堆满了无数东西,从瓷砖到柜子全都旧得显脏,如果裴渡知道那些香喷喷的饼干蛋糕都是闻秋在这种地方炮制出来的,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入口。

闻秋的目光也跟着他游走,知道他在审视着什么。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仓鼠,费力地叼着棉絮和粮食,全都藏进小屋里,然后自己一下子掀开那小小的屋顶,看仓鼠惊慌失措地抬起黑豆子一样的眼睛,哈哈大笑。

现在他理解了那只仓鼠的惊惶。

客厅是堆得最满的地方,一边是整个柜子的奶粉罐尿布和儿童玩具,另一边角落里整齐地码着纸板和一袋挤扁的易拉罐他花了很久慢慢收集起来,等足够多了就可以去废品站换十几块钱。

满地的酒瓶子呢,的确是他的错,他喝了太多的酒,时常懒得收拾。窗台上的烟灰缸应该早早清理一下的,不该留下那么多烟蒂,好像他嗜烟如命似的。

也怪他演得太过,在裴渡面前经常装着喝两杯就醉,然后趁酒卖乖,还经常抽掉他刚点燃的烟,一本正经地要他注意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