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空了心里头的那么一块。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活不下去,也不外是争不过旁人,争不过这天地,是他自己棋差一招竟然叫德妃这么个他平日里完全看不上眼的人给戏耍了,本该死了的二弟没死,本不应该死了得父亲和阿爹却死了,一切都弄得跟个笑话似的。
便是因着这一出,这个叫他忽视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由此进了他的视线里。他入宫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二弟,隔着许多年时差光阴,当日自刑场被他着人带回宫中的宋观,就这么立在一簇开至荼蘼的宫花旁边,失了血色的面容看着很苍白,眼眸黑沉得让人瞧不明白,只有脸颊上沾着的三两点血迹触目分明得很。他隔着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让人将宋观领下去洗漱了,又将去刑场接人的大太监叫道跟前,只问宋观脸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并非是什么挂心,他想这只是他单纯地对掌控之外的事物的彻查态度罢了。大太监闻言诚惶诚恐地跪下后答道:“二公子在刑场并未受伤,只是宋大学士被斩首时,有血溅开了,落在了二公子脸上,这血迹便是这么来的。”
曾经记忆里灰扑扑的那么一个影子,似乎就是自那时起一点点鲜活了起来。宋瞻此刻给宋观敷着药,他俯下点身子,看着跟前那还带着点年少气息的面容,这么近的距离,他连对方因为忍痛的时候颤抖的睫毛都看得分明,眉眼干干净净的样子。太皇太后说宋观长得好,太后与他说笑的时候也说过宋二公子生得好,宋瞻仔仔细细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张少年面容。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寻着记忆里头宋观年幼时候模样的影子的。
他伸手掐了宋观的脸一把。
宋观:“………………?”
尼玛大哥你又要干什么!脸都被掐变形了好吗!
很疼的好吗!还能不能好好敷药了!
宋瞻掐完了宋观的脸,倒也没再干别的奇怪的事情了,他将宋观的伤口用绷带都包好了,净过了手,宋观缠好了绷带就起来了,宋瞻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捧着药盒,鼻尖萦绕着的都是那药香的浓厚味道。大哥目光落在榻前一张小桌的杯盏之上,有片刻神思游离,末了突然开口:“太后说有立你为丞相的想法,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宋观呆了一呆,没说话,主要这事太突然了,他完全没个心里准备好吗。半晌回过神来,心想尼玛这事情这么儿戏的么,丞相位置说给就给,太便宜他了吧,这丞相的位置是有多廉价啊,难怪原主炮灰也炮灰得这么随意,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来的话,他能当上丞相,也是马上就要见到主角受的节奏了?想想似乎还有点让人激动。
大哥见宋观不说话,并没有催促,只是望着那刻了莲叶的杯盏:“如今局势混乱,你若是当真当了丞相,这丞相上去,自然是顶着各方压力,太后拿你做磨刀石,甚至可能直接拿你做刀,许多原本堆积着一时半会儿处理不掉的烫手山芋,都会丢给你去处理,你……”说到这里,大哥抬目看了宋观一眼,“你除了这一张脸还能看看,从小脑子里就是什么都没有的。顶了丞相的位置,我便是将我手中资源,还有父亲和阿爹那边留下的资源都给你,你也是用不好,恐怕别人忽悠两句你就巴巴地凑上去叫人给骗了。你说你想当丞相,可是丞相这位置是那么好当的吗?这件事我只问你这一遍问题,过了今次,我便不会再管这事。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做丞相?你若是不想当,我便保证没有一个人能……”
怎么不想啊!
当然想死了好吗!
宋观说:“我想的,大哥,”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强烈的决心,宋观还特意补充着说道,“我是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当丞相。”
“……”被打断了话语的大哥,微微抿了一下唇,并未浮现什么特别过激的情绪表情,只是将原本停留在杯盏上的目光视线抽回放在了宋观身上,两人对视良久,是大哥先挪开的目光,室内有半晌沉默,宋瞻开口说道:“我之前说得是不是不够明白?那丞相便只是个磨刀石,甚至都不是一把能够常用的‘刀’,谁都不知道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