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连织不过在表姐梁爱琪耳边吹吹风,说如何仰慕这位画家所画的女性题材作品,而恰逢梁爱琪正在跟着苏洁尔学习油画,便借着梁老太太生辰将她请了过来。

苏洁尔只说是她的荣幸。

然而话里却是人淡如菊,不会因为个人赞赏而喜形于色。

连织微微感叹,若是没有遇见江仲鹤,张琪瑛该是如同苏洁尔一般追求自由和艺术了吧,如今却容颜枯槁所以遇人不淑便是如此,本以为是此生挚爱,没想到是让人沉入陷阱的欲望。

也不知道曾经关系如此贴近的姐妹,再见彼此会是何等感受。

分别的时候,苏洁尔回头看了眼上楼的两位千金。

“怎么?”梁爱琪说是她姑母的两个女儿,也是今天主人家。

苏洁尔摇头。

“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和某位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

上楼的时候,沉希道。

“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连织:“很好,你呢?”

“我也是,今晚应该会睡得更香。”

沉希笑里带着深意,想着待会将要出现的客人,连这台阶都要顺眼不少。

连织去内厅找老太太的时候,佣人正在她身旁帮她整理上装的排扣,黑色的古董高定旗袍配浅绿色的坎肩,老太太哪怕两鬓苍白,气质也格外的从容。

沉母和梁家几位太太都坐在一边聊天。

连织给她挑了块翡翠胸针,轻轻一转熨帖地憋在她胸口处。

老太太慈祥地摸摸她的脸。

“这本来是一对,另外一套我留给你了。”

连织鼻子一酸。

老人家对她的外孙女永远保有最纯真的爱,多么可惜她不是真的。这个生日宴注定要让她伤心了。

客人自有梁允恒和沉祁阳招待,今日来的宾客女性偏多,都是专门来看望梁老太太。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便在里屋和大家聊天。

沉希借机将双耳扁壶献给老太太,只说是她最喜欢的斗彩云龙纹。

“有心了。”

这种时候梁老太太自然不可能挂脸,但她瞧了眼沉母的脸色,似乎有沉希在的地方她连看一眼都不曾。

哪怕祁阳再三保证说没事发生,但她也明显感觉不对劲。

郭岚道:“哟,这套双耳扁壶该不会是乾隆年间吧,希希也是破费。”

沉希呡唇淡笑,郭岚又道,“说着老太太仿佛更疼思娅一些,不知道思娅送了什么让四舅母我开开眼。”

她说话总是一股夹枪带棒的味。

旁边梁家的两个孙女都互相对视一眼,老太太道:“几个小辈前些天就到我跟前来了,送这个送那个我全给推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没戴够什么没穿够。”

她握着连织的手,“更何况娅娅能够回来,就是对我莫大的欣慰。”

偏心都快到鼻子眼了。

郭岚瞧了眼丈夫,他坐旁边温和笑笑半声不坑。旁人都道她心思狭隘不好相遇,可若不是丈夫半点不懂争取,她也不会这样。

她道:“思娅能回来自然是沉家之福,只是我觉得应该感谢很多人,譬如娅娅之前的养父养母。”

郭岚看了连织一眼。

却见她笑意淡淡,哪怕提及过往熟知的人也并无慌乱。

“哦?”

梁老太太看了眼沉母。

当初提及连织养父母的事,沉母只说两人已经逝世。

沉母也收敛了笑意,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郭岚道:“说来也巧,我此次来京偶然因着车祸就碰上了,一往深了聊才发现是思娅的养父,他表示一年未见非常想思娅,我这趟便自作主张将他带上了,思娅可想见见他?”

大概是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连织。

沉希除了最初的送礼外,半句不曾养育,此刻她将自己完全摘除出来,冷眼看着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