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1 / 2)

他阖住眸子,眼角皱纹淹没在湍急肆意的水雾中。

他是孤家寡人。

她的诅咒成真了。

阿霖,你是这天下,最狠毒的女子。

番外终 在劫难逃

中央的阅兵仪式十月初横渡天安门,关彦庭任陆军统率后,三军仪仗在十一月四日又操办了一场。

京津冀三市海陆空少将以上军衔出席观礼,关彦庭的坦克车穿梭在冗长鼎沸的长安街,两旁的军队擂鼓参天,撼动着四面八方朱墙碧瓦的楼厦。

副官候在终点炮塔,搀他迈下车门,他眉宇藏着倦怠,眼窝乌青,半晌才接过毛巾,擦拭着霜雪融化的露珠,“有事。”

副官讳莫如深的语气,“明天是十一月四日。”

关彦庭动作一滞。

张世豪行刑的日期。

他目不转睛睥睨巍峨连绵的车队,“北京有官员试图翻案,是吗。”

“张世豪侵占东三省,混出了名堂,虽然不巴结,不投诚,但也懂官场拉帮结派的生存之道,偶尔联络达官显贵,入幕之宾的差事,他也做。京官有几位是他船上的党羽,保护伞敞了十来年,生怕他吐口,给舱阀凿窟窿,上窜下跳的运作。”

关彦庭波澜不惊,“有成效吗。”

副官窥伺他,“刀下留人,何其艰辛,京官也不是万能的,再者他死了,不见天日的内幕石沉大海,这些孙子巴不得他完蛋,又顾忌置之不理惹恼了他,他锱铢必较,我看疏通是假象,催化市局夜长梦多,尽快处决他,十之八九是真意。他黑得彻底,洗白无望,这一枪子儿,没跑儿。”

张世豪出殡了,这伙狼狈为奸的禽兽才高枕无忧。

关彦庭揉捏鼻梁,“霖霖还是不肯治疗。”

提及程霖,副官脑袋嗡嗡地,“关太太固执,咱的兵闭门羹吃了不止十次。破口大骂,极不中听。总参谋长,随她吧,就算来硬的把她捆去医院,她一心求死,咱能看顾多久。”

守天荒地老,容易吗。

于关彦庭而言,容易。

他本就孤家寡人,漂泊浮沉,他遇一束光芒,像大西洋与陨石擦肩而过,穷其终生兜兜转转,未必如愿。

“她的大限,我不想知道。”

副官说明白。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鱼肚白悬挂在树梢,程霖第一个赶到了刑场。

病痛折磨得她淋巴溃烂,瘀斑丛生,合身的裙子也皱巴宽松了,她瘦小嶙峋,昔年的风华绝代,潋滟媚骨,在她面庞寻觅不到半分踪影,她踉跄扶着一棵树,哆哆嗦嗦涂抹着唇角的脓疱。

军用防弹车押赴张世豪通行铁门,后厢拉开,程霖攥拳,她下意识扣住灌满子弹的64式,她绸缪殊死一搏,她救不出丈夫,总能毙掉一拨泄怒。

当她真切看到张世豪,他灼烈的不屈的反叛的斗志,熄灭于这野岭荒丘,她罢休了。

送他一程,不该让他提心吊胆,崩溃无助。

他千方百计护她周全,她何苦践踏他。

他的命,他哪里是不要,无非是一命换了一命。

“中国红A级通缉犯张秉南,籍贯河北省安新县,10月22日遣回原籍拘禁,今执行死刑,验明正身。”

武警敬礼,拆了铁锁和手铐,持枪特警摘掉张世豪头颅罩着的黑袋子,刺眼的扫描仪梭巡,他岿然不动,气度凛冽,面无惧色。

他曾经是多么纵横驰骋,高高在上,此时仍是轻蔑藐视姿态倨傲,死神咫尺之遥,他无动于衷,不卑不亢,程霖告诉自己,她没爱错人。

她爱的男子,是她二十三年起起落落,最好的男子。

她相距他区区一百米,她奔跑,抑或是呐喊,她只需两三分钟,便能扑入他炙热的胸膛,与他缠绵相拥,却云泥之别,犹如千山万壑。

程霖难以抑制往前冲了几步,被驻守的官兵立刻阻拦,“程小姐,以防暗伤,退至围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