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和沈良州为何不罢休。
虚华一场,弹尽粮绝。
张世豪是登图浪子,是劣迹斑斑的匪首,他注定亡命天涯,零落漂泊。
澳门不得拯救他,他的孽,他终究要赎。
我声嘶力竭喊着他名字,一遍又一遍,五脏六腑狰狞钝痛,像用绳子勒紧,在窒息的麻木中颠簸得喘不过气。
我疯了般搂着他脖子,亲吻他浸满烟丝的唇,管它黎明子夜,管它阴晴圆缺,管它悲欢离合,管它穷途末路。
我踮脚勾着他坚韧蜷缩的舌,凶残拖进口腔,我含着他,像含着一颗保命的参丹,渡给他赖以生存的氧气,任由自己消耗殆尽。
我怕。
怕张世豪的命,如浮萍草芥,澳门昙花一现,不免支离破碎。
我怕。
怕我们如此奢求余生,余生却魂飞魄散。
“小五。”他推开我,拇指抚弄我肿胀的唇,“这一次不一样,别任性,听我的安排。”
我不依,痴痴傻傻的揪着他皮带,吻他的唇齿,视死如归的,慷慨就义的,悲悯哀戚的。
耳鬓厮磨,是我熟悉的,属于张世豪的温度。
滚烫,惆怅,侵略而野蛮。
我记得那年白雪皑皑夕阳似火的泳池,记得那年松原市霓虹迷离的楼宇,我不愿它沦为泡影,不愿它灰飞烟灭。
张世豪躲闪我的吻,他剧烈摇晃我,试图唤醒我的理智,凌乱的长发盘桓在他颈间松松垮垮的纽扣,他面容是愤怒的皲裂,“程霖!不许胡闹。他们不会处置你,你是自由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关彦庭与沈良州失而复得,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你会拥有。”
我不肯顺服踢打他,窝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沉默着,万家灯火的夜,淅淅沥沥的露水滴答洗刷着窗柩。
能冲掉这不公晦暗的世道艰辛吗?能洗涤这成王败寇物竞天择的残酷吗。
我闭着眼,秋凉了。
哈尔滨的寒霜骇浪将至。
张世豪打横抱起我,放在二楼卧房的床上,西洋钟空空旷旷的叩了十一声,漆黑中,他粗糙的指腹抹掉我浑浊的泪迹,拧亮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