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1 / 2)

刑警毕恭毕敬说,“这破地方,关太太来一遭,脏了鞋。”

司机横眉竖目,“关太太呼风唤雨,在东北出入自如,成百上千的官太太都仰仗着她,甭废话,开门。”

刑警吆喝得嘞,副局怪罪,关太太您兜着。

门封了两扇,第一扇是防弹胶皮,触手生温,枪子儿戳着惯性,像消声手枪,半点响儿皆无,第二扇是感应指纹的电子门,这种地界,随便拎一位,相当有能耐,家属硬茬子,下属也有豁出去的,保不齐越狱偷渡了,设施做得最全面。

门板子三尺之余的空隙凿开了镂空的方格子窗,单反的玻璃,由里到外一塌糊涂,由外至内清晰可闻。

日薄西山,夕阳向晚,昏黄的四壁荒芜而阴森,韩复生捆着一副手铐,衣衫堆叠褶皱,逆一簇惨白的灯束,蓄着胡茬的面容非常憔悴,像许久没有睡过,凹陷的眼窝一圈乌青,无精打采蜷缩在墙角。

这场景惊愕住我,我斥骂驻守的刑警,“韩局长警衔还挂着,你们作弄他谁的私授?”

刑警并未悟透我的愤懑,他洋洋得意,“进了审讯室,哪有舒舒坦坦吐口儿的,扒了马甲乌纱帽,抽筋捱糟践是流程,韩局长干这行,他嘴硬,不挫磨他能伏罪吗?”

我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刑警令人作呕的左脸,“放肆!狗仗人势的混账,关参谋长退位给你了?关太太你当吗?”

刑警弯腰鞠躬,筛糠似的瑟瑟恐慌,我抬腿踹他踢在肚子,“王八羔子,擅用刑罚,滚!”

他捡起警帽如获特赦狂奔,我的恶名远播,在东北是首屈一指的蛇蝎毒妇,有些不堪启齿的遮遮掩掩,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得罪我的人,我尚且没怎样,他们忙不迭的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如今的关彦庭做事易如反掌,唯独娶我,一个陷在父子、黑白情欲纠葛中的女人,中央不耻而戒备,扭转我的口碑尤其棘手,钉在了道德柱的程霖,岂是能抹杀的。我愈是嚣张刁蛮,他愈是娶不成,关彦庭一贯嗜好迎刃而上、掣肘仇敌、痴迷于征服一切的男子,我吊着他的胃口,他对我爱恨两难,反而是极大益处。

从前我疑窦他,他冷血寡义,无情狡猾,时过境迁,我赌他舍不下我,雄图霸业唾手可得了,他怎会不想要美人,千辛万苦狩猎的宠物不收获囊中,他一万个不罢休。

我叮嘱司机在回廊候着,别打搅我。

我脚尖抵门,吱扭一声忽闪着推开,韩复生皱眉,他下意识背过身,我定格在他咫尺之遥的位置,“韩局长。”

他原本弯曲的脊骨一僵,像按了静止符,恍若雕塑纹丝不动。

韩复生在我的记忆里,是残缺而空白的。

我努力寻觅他的蛛丝马迹,一无所获。

他是我滚滚红尘的长河,一滴混了沙砾的水。

来得漫不经心,汇入江海,我未曾给他只言片语的烙印,我释怀那段萍水相逢的孽缘。

他赎罪,抑或念念不忘。

我不纯粹,我利用他的情深意重,摧毁沈国安的棋盘。

那么他呢。

他是惨烈的牺牲品,是一壶凉了、遭人厌恶的陈茶。

它泼向贫瘠的旱田,无妄轻重,死不足惜。

他缓缓扭头,隔着迷离的寂寥的黄昏,我们四目相视,他的意气风发,他的英姿勃勃,他初识我,不多不少,刚好四年。

旧时的烟花柳巷,在狼烟烽火中灰飞烟灭,韩复生恨我,我知道。我毁了他的利禄,毁了他的安宁,毁了他的前程似锦。

我倚靠审讯桌,攥着颓唐冰冷的桌沿,“你怨我吗。”

他耸动着麻木的身躯,“助关太太化险为夷,是我的荣幸,我了却一桩遗憾。”

“你哪有遗憾,我昔年淫糜,连我都憎恨自己。于你而言,我是合该敬而远之的亵渎。你押赴刑场,带进棺材,写在墓碑,也洗不掉我给你的羞辱。”

“我不悔。”

韩复生脱口而出,猩红的瞳仁积酿着一汪水汽,“我高兴。”他咧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