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其中一张纸,“他一步步攀爬至省委书记,他的伊始是国土厅的副处长,他本该在副处的位置待七年,短短两年便跨级任副局,他越的这一级,是二十五万的贿赂款买的。”
韩复生神情凝重,“他不单是越了一级,如果正经升迁,他每一级都会多耽搁三到五年,他的起点晚,他还在基层时,他的靠山相继倒台,按照这样的年限推断,六十七岁的沈国安,官拜国土厅厅长是封顶了,省委副书记他都爬不上来。”
我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像断线的珠子,难以抑制,“这桩机密”
我后半句话哽在心口,憋得脸涨红,却一字蹦不出,韩复生说,“在合适的关卡公布于众,一击制敌,沈书记必倒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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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安在东三省根深蒂固,他一贯老奸巨猾,关彦庭不留蛛丝马迹,他作恶亦是悄无声息,两方势均力敌,又擅长涂抹刮痕,仿若是险象环生的巨轮堕入了骇浪,船体帆浆和阀门摇摆起伏,几经撕裂,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东北天塌了,谁也休想独善其身。
沈国安这棵大树的虅蔓,伸得广茂,缠绕了成千上百折,推翻他的专制,岂是轻而易举。关彦庭工于心计,他排兵布阵的能耐也不弱,他被逼上梁山也未曾与沈国安鱼死网破,可见厉害程度。
我怅惘感慨,“江山如此多娇,各路豪杰竞折腰。自古英雄不问出处,闯出名堂了,卧在万人敬仰的金字塔尖,再龌龊的开始,也终将焚毁,无须他本人动手,巴结他的小官,会孝顺他的。卖他一份情,有亏吃吗?”
我把玩蓝宝石串着的晶莹剔透的珠子,“聪慧的官员不趟浑水,奈何随波逐流,是这圈子的规矩,你不抱团,自有抱团的挫磨你。树大招风,沈国安站得稳也就罢了,站不稳,栽进淤泥里,舆论遮天蔽日,窒息而亡。这是坏的,万一他功成名就,棺材板也熠熠生辉呢?瞻前顾后的,甭混官场了,他们奉承他,好歹他够大够粗呀。小树苗,捧着它,给它浇水,它半途夭折了呢?”
韩复生一言不发,他食指和中指夹着档案最后一页,“沈书记私相授受买官,无法一击制胜,这份供词呢。”
我眼神一瞟,一目十行,磅数很重,可惜在皇门贵胄的领域司空见惯,“爬到副厅级以上,哪一位不是插在桶里浸在血水,沈国安发号施令,助理警卫着手,他推卸你也没辙。指控他,注定掀起轩然大波,准备不充裕,无异于自讨苦吃。”
韩复生指尖戳着一行小字,“沈书记任黑龙江省国土厅主任兼办事处副处长时,他奸淫两名时年十七岁的高中生,两姐妹的父亲状告当地派出所,被无故扣押,而后以诽谤罪、扰乱公务罪、亵渎国家公务人员形象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服刑第七个月时,在狱中遭殴打致死。”
我挑眉,捏着他阐述的这一页仔细阅读,“派出所没查吗?”
“查什么?”韩复生苦笑否认,“民告官是自不量力,当年的沈书记逊色如今,也位列科局级,且是国家部门油水最厚的国土厅,他在岗不足三载,敛财多达数亿,肉的滋味多么焦香,吃不着,同行们总能嗅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买几条贫民贱命手到擒来。票子花花绿绿,赏心悦目,一级级通融,好商量的。”
我深吸一口气,合住了累积三十五篇囊括纪录了沈国安从官拜处长至今三十九年不堪入耳的档案,我只直觉风起云涌,草木皆兵的恶寒。
哈尔滨的浮华,是一辄戏文,一扇硝烟炮火的缎面儿。
浩瀚的战争时代,血洗了它半世纪的哀戚风霜。
它该是狼藉的,千疮百孔,锈迹斑斑。
然而它没有蹉跎。
松花江畔长长的金桥,镌刻着它泣泪啼鸣的锦绣。
它的暮色有白鸽、有烟囱。
是那般春风烂漫的沉醉。
河灯淙淙的子夜,骄阳似火的黎明。
原来掩埋着它如此羞于启齿的黑暗。
我嗓音疲倦而暗哑,“当官儿的不畏贪腐,作风问题是葬送政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