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注视我,臂弯挽着一件藕荷色的丝裙,我倏而明白他在替我换衣裳,强颜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不自觉放下有些抵触的手臂。
他神色落寞,冗长的呼吸堕入无边无际的夜幕,犹如一本搁置许久,被遗忘在岁月蛮荒的书。
他有那么多惆怅陈旧的字迹要给我看,那么多缠绵寂寥的心事要说与我听,最终在我的疏离下,统统咽了回去。
他的面孔遮掩在虚无昏暗的微光里,笑与不笑,怒与不怒,皆格外的模糊仓促,他不置一词,按在我肩窝掖了掖被角,正要抽离的前一秒,我大喊良州,扑过去抱住他,头埋在他炙热精壮的胸膛。
“给我点适应的时间。”
祖宗脊背一滞,他没有回应我的拥抱,双臂垂在床沿,半晌他嗓音嘶哑开口,“你真愿意吗。”
我一怔。
他略嘲讽笑,“是不是我太执拗,认不清现实。我的强留,你不快乐。”
我紧贴他跳动的心脏,那一处裹着厚重的制服和衬衫,滚烫似燃烧的鼎炉,我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
我愿意吗。
沈国安来势汹汹,后是万丈悬崖,烈火焚身,我除了朝前,便是后退,退则尸骨无存,成为他的禁脔,他的棋子,与死有何区别。
我想存活。
哪怕这世道不公,黑暗,狼藉,龌龊。
哪怕玉石俱焚,不得善终。
我也要自主揭开我的下场,我不容任何人决定我的喜悲。
我和祖宗像两只齿轮,曾那般珠联璧合,声色犬马,我倾注全部,我拼命想占据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