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庭试探张世豪的功夫不假,后者若有足够的本事,用来颠覆沈家亦是上上策,若没本事,死在这间茶室,关彦庭不亏。
张世豪缺少东北和澳门来往的信使,或者说间谍,偷渡出境,再回去,天方夜谭,东北早不是我们来去自如的地盘,而蒋璐因为后期失宠,她在条子视线中,近乎销声匿迹,东北的余党、东北的地下仓库、东北的渠道,诸如此类能重振旗鼓,怎会没用,蒋璐作为关彦庭的大礼,是他在发觉张世豪果真有能耐后,奉上的诚意,而蒋璐深爱张世豪,必定愿为他东山再起效力。
245 暴风雨前的温情
我冷静下来,瞥了一眼关合的门,二话不说带着秃头离开了茶楼。
约二十分钟,张世豪的轮廓在鎏金的旋转门内若隐若现,我夺过秃头口袋里的64式,在屋檐和大厅内来回瞄准,我不确定关彦庭会否玩儿阴的,当面议和,暗中枪决,我枪法不精,好在射程短,也不至五发子弹全盘失手。
幸而我畏惧的情况没有发生,马仔拉开车门,张世豪弯腰坐进后车厢,他臂肘关节处撕破了一道口子,血污黏着衬衫,遇空气氧化,黑紫发乌,颇为狼狈,我吓得不轻,命令秃头拿后备箱里的药盒子,蜷缩着四肢蹲在张世豪脚下,为他清理伤口,隔着窗子惊鸿一瞥,由警卫员簇拥的关彦庭也并非无虞,他的脖颈有玻璃碴摩擦的伤痕,军装袖绾切碎成褴褛的布条,鲜血沿着指甲淌落在地面的褐色砖瓦。
张猛立在十米开外的吉普车尾,他抑扬顿挫的腔调,仇视而生硬,“张老板,关参谋长放你一马,该还的,你也麻利些。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比两败俱伤,舒服得多吗。”
我皱眉不解,盯着一言不发的张世豪,后者聚精会神睥睨二楼一扇密不透风的窗口,是方才我们的雅间隔壁,我恍然大悟,祖宗的人也没落半步。
我基本笃定,关张二人达成了瓦解沈家父子的同盟。
我不曾过问,这事百利无一害,张世豪认可的,他想必深思熟虑,关彦庭的橄榄枝未带刺儿,扎不着肉,他们此时抱团,是渡气儿续命,祖宗心知肚明,沈关、沈张的合作绝不可能了,非友即敌,再耽搁几天,他借沈国安的压倒性的权势,在澳门周边大举过境,扭转乾坤才是天方夜谭。
我们驱车折返1902,驻守第一重铁门的马仔风风火火大喊豪哥,他踮着脚向张世豪汇报什么,我不露声色端详他,他意外之色渺茫,像早有察觉,他有条不紊脱掉西装交给马仔,牵住我的手,迈过半尺高的门槛,第二重防弹门吱扭推开,豁亮的练武堂吆喝震天,百十名马仔陈列方阵,拳脚整齐划一,不似街边花拳绣腿的瘪三混混儿,搏斗的姿势套路漂亮,卷起鹤唳风声。
“安顿在哪。”
“半小时前豹哥送蒋小姐下榻澳门塔附近的酒店了,那是十四K的管辖,沈良州的人就算鸡贼,恐怕也无精力看管澳门城的大街小巷,他严防死守的无非咱这片地域。不留把柄便是。再者劳恩小姐在,怕二位姑奶奶掐架。”
蒋璐现身,嫂子都不叫了,好一声撇清地位的劳恩小姐,马仔个顶个的机灵,断断不会惹臊。
我冷哼,“办得周到,让豪哥赏你。”
马仔谄媚笑,“我分内之事。”
我从张世豪掌心抽离自己的右手,没好气甩掉他,砰地一声反锁了卧室门。
片刻工夫,马仔的哀嚎传出,我沉着脸扳开锁芯,“姓张的,你打他撒气做什么,遮盖多年的风流债吗?还不许实话实说了?”
我不等他解释,又是一撞,风袭弄着台阶的尘埃,扑鼻一沓灰土,我故意耍泼,表明我的态度,不欢迎蒋璐,危急关头,也不挤兑她,我们的共处愉快与否,取决张世豪如何分门别类,马子,助手,亲疏远近,拎清点,我间接提醒他,分寸拿捏得宜,别激我的火。
赌场的叠码仔对蒋璐的了解胜我许多,她资历老,是张世豪身边最初一批马子,无功无过,挺亲切的,她又擅长收买人心,扮演安稳和善的角色,女人做到这份儿,也算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