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说精于掩藏,不论世道怎么变革,都不会被击垮。
张猛坐在驾驶位挂断一通短暂的电话,他透过后视镜说,“王凛打来的,他唯恐他的身份败露。张世豪做事狠,黑吃黑玩得太麻溜。”
关彦庭点了一支烟,吸食一口吐向窗外,左手探出玻璃,袅袅的烟雾融化在空气中,偶尔吹拂进一丝半缕,他的脸被虚化得破碎模糊,“林柏祥动了瓜分云南毒市的主意,招兵买马在兴头上,张世豪无暇顾及东北,王凛的事漏不了。”
关彦庭连吸了几大口,随即熄灭烟头,转动着腕表的银色表带,命令张猛把日历给我,页面定格在一个月后的月初。
“二月十三这个日子,喜欢吗。”
我不明所以,茫然问他有特别之处吗。
他含笑的眼眸晶亮诱人,比湖泉水澄澈,比山中月清朗,“关太太不想要一张婚书吗。”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我彻底哑了声息。
我穷其所有追寻的,触手可得的一刻,我想我是无所遁逃。
下着雨的哈尔滨,被楼宇吞噬的乌云和阳光。
肆无忌惮的北风穿梭着屋檐与瓦砾。
它们仿佛崭新的世界。
汹涌的惆怅的曾摧毁我全部良知懦弱的情欲,漫无边际的痛并快乐的罪恶,在无期徒刑中流浪放逐,灰飞烟灭。
我记得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
华灯初上的街头,车水马龙的路口,颠簸阴暗的巷尾,他说,“程小姐,我识你香味。”
让一场声势浩荡不知死活的纠缠,轰炸得天崩地裂。
他又说,“关太太,好手段。”
把故事化为终结。
差一点。
只一点点。
我就几乎溺毙沉沦在他的眼睛里。
那双克制的、放浪不羁的、暗涌的、捉摸不透的眼睛。
忘乎所以,抛弃渐渐脱离我的尘世欲望。
欲望是钱,是安稳,是权,是名分,是每个女人为之疯魔的东西。
可笑,他竟能粉碎这样毒辣自私的我。
我的今日,不就是邹太太为首那数以千百计的夫人,曾经历的青春吗。
她们无一例外,放弃情爱,掬起归宿。
情字多难缠。
情字多疲倦。
幸好来得及。
我跌在关彦庭怀中僵硬了良久的身体,呜咽着垮塌、柔软,我抓紧他衣衫,说了一声好。
196
吉林省委书记周末在春月楼设宴,据说是为回国不久的女儿接风洗尘,东北三位最高领导班子的一把手之一,请柬呈了来,断断没有不赏脸的道理,关彦庭自打升任黑龙江省副书记后,憋着劲儿求他通融的高官不计其数,苦于没机会罢了,他一向也是来去匆匆,这种推辞不了的场合,我理所应当替他出面。
军用吉普抵达春月楼,台阶下的车队堵塞得水泄不通,我吩咐张猛在车里等,以免兴师动众,把吉林省委书记的风头抢了,我也待不久,该打点的打点完,巴不得快点结束。
他见我执意,也不好强追,嘱咐我当心。
我拎着裙摆匆匆穿梭过台阶,进入偏门,我赶来得晚了些,因此所有受邀的宾客都已经到达,电梯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在等,我对着大理石墙壁照了照自己的妆容,盘发显得老气了几分,我抬手拔掉钗子,长发如瀑散落,我跨进去电梯门将要合拢时,缝隙处有一抹人影闪过,朝这边迈来,我正好方便,立马按住暂停键。
我以为是酒楼的服务人员,也没在意,站在最里面角落,手指摩挲着颈口圆润的红宝石。
那人看了一眼数字,直接扣住关门钮,待电梯数秒钟后再度停止,我失神想着事情,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提醒了我一句,“到了。”
我顿时一激灵,正准备出电梯,却察觉并不是我要去的楼层,而是我按了两个数字,错误的那一个。
我又退回,“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