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豪理了理被我抓出褶皱的衬衫,他目视我良久,等我自己平静,最终什么也没未说,起身进入浴室,玻璃框后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无力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洒落的灯光,仿佛从一池寒潭里刚得救上岸,浸泡在潮湿中面对这个夜晚无尽的迷茫与颓然。
他不会说,有些不堪的内幕,唯有至死方休。
张世豪洗完澡卧房正好关了灯,我沉沦于黑暗里,哑了声息。
床铺的另一边忽而塌陷,吱扭响此起彼伏,我四肢紧绷,他起先和我保持半臂之隔,似乎怕再度激怒我,闹得鸡犬不宁,维持了几分钟,我一动不动,他这才从背后揽住我的腰。
我没挣扎,也没推拒,默不作声沉睡着。
他一点点轻柔的把我纳入怀里,我浑浑噩噩听他说了句话,还没有来得及捕捉文字,仓促归于寂然。
我想这段风月,在迈向一条无可救药的末路。
除非我逃离,不再接受这个男人来去自如我的人生,否则他必定蚕食我,腐化我,将我变成第二个鲁曼,执迷不悔为不值得的谎言疯狂。
第二天早晨,我们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平静和谐,我起床换了一件鹅黄色的棉裙,下楼冲向餐厅看报的张世豪,我一把夺过,反手扔远,蛮横坐在他腿上,弯腰勾着他耳畔,带一股撒娇无赖的语气,“张老板印堂发黑,青筋暴起,是霉相。”
他闷笑,“要死了吗。”
我手指不安分挠了挠他肚脐,“可不,这一夜,憋得够呛呢。”
我顿了顿,“偶尔让你欲求不满,张老板才惦记我的美味,面对别人吊不起食欲。”
张世豪面无表情打量我,很客观的评价,“今天很清新。”
我指腹顺着他脸部线条滑向下颔,稍稍一抬,低头舔净耳鬓厮磨时不小心沾染他唇边的口红印,意犹未尽说,“你也很英俊。”
他爽朗大笑,“我是很惯着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焚出无数破洞的窗帘,以及那一堵墙壁丑陋的焦黑,“程小姐的脾气,世上还有人降得住吗。一言不合烧房子,万一我得罪了你,你连我也烧吗。”
他玩笑之意很浓,我知他没恼,蹬鼻子上脸说当然,张老板敢得罪我,我断你子孙根。
他讶异挑眉,“这么狠。”
我一语双关,“逊色你。”
阿炳这时忽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处,他托着一摞文件,显然刚走出书房,疾步抵达张世豪座位旁,“豪哥,按照您吩咐,绑了老仇的私生子,关押在地牢,香港岛老大宋华坤递了帖子,这是咱详细出货记录。地下仓库的马仔我提前打了招呼,只要接上头,立刻装载,顾润良听陈小姐的指令,三辆货车能保我们通国道。至于顺利出境,要看沈良州盯得紧不紧。”
张世豪将剥壳的蛋清喂到我嘴边,我张开含住,媚笑问怎么处置。
阿炳说这些公子哥儿娇生惯养,一点苦吃不得,关着不搭理,半天就尿了。
“谁问他呀,要是反水了,货怎么处置,张老板搬怎样漂亮的借口洗脱呢?”
张世豪慢条斯理擦拭着钢叉,“巴不得我惹麻烦吗。”
我将剩下的一半蛋清塞他口中,“最毒妇人心,张老板认识了我,漫长时光少不了领略这一点。”
他戳点我鼻尖,“你高兴就好。你的花招,我还能扛得住。”
他这是明着宠,暗着警示我,我的所作所为,休想瞒天过海,想必我找鲁曼扳倒陈庄的意图,他也了如执掌,只不过我断定他没猜到我耍阴招,毕竟床笫艳事,砸的也是他脸面,我压根不管这些,我要推谁一跟头,得偿所愿就是,伤及无辜我一概不闻不问。
我意兴阑珊拨弄着碗里的粥,“香港九龙和新界,曾经是欧洲的半殖民,如今是警署的囊中物,明目张胆的肮脏勾结多得是,内地又管不了,还不是为所欲为。香港岛硬茬子最横,贪生怕死的警署还不足镇压,那边的黑老大,叫宋什么来着?”
阿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