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去。
房门虚掩,弥漫着袅袅暗香,我脚尖抵开一道缝,何止外面静,里面也如若无人之境,若不是我真切瞧见斜对我的蒋璐,十有八九当保姆唬我。
书房的窗子朝西,此时日落黄昏,垂死的夕阳低挂在梧桐树梢,将沉之际,张世豪负手而立于万丈霞光内,他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远远一望,温暖而不真实,恰似飘渺的尘埃为他镀了一圈虚幻的金芒。
他右手托着一支三寸长短的玉如意,和田玉的材质,乳白嵌着翠绿,尾端一点蓝,温润透彻,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他爱不释手把玩,包括那淡淡的微不可察的裂痕,他也喜欢。不知蒋璐主动上来,还是张世豪授意,他们无话可说,又莫名的和谐平静得很。
我耐心快被这份沉默耗光时,蒋璐轻声说,“豪哥,天津来了几位政府高官视察,哈尔滨的两院一把手在风月山庄设宴,京城的消息能打探一些。我今晚不归,你有吩咐让阿炳支会我。”
官场的交际,是首屈一指的大场面,蒋璐一人独当一面,恐怕不是两把刷子,而是好几把刷子。
张世豪不曾理会,他将玉如意迎着光影,饶有兴味观摩,“你有事瞒着我吗。”
蒋璐眉头一凛,旋即平复,“豪哥,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我做每件事,不都是你的指示吗。”
“你只回答有没有。”
含糊不清的问话,任谁也不会不打自招,“没有”二字才从蒋璐唇齿挤出,坚如磐石的玉如意严丝合缝扣在她左脸,把蒋璐打得原地转了一圈,直挺挺踉跄一跟头,她一脸麻木和错愕跪坐地上,单薄的身子僵硬得犹如被按了静止键。
她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惨烈的红霜,清晰横亘在下巴和眼尾,长长的一条猩红。
蒋璐目光定格在张世豪风平浪静的面容,她有些迷茫,他怎会打了她还无所动容,他怎会力道如此凶猛,那一杆玉如意,把她望眼欲穿的情意打得烟消云散,她颤抖阖动着嘴唇,手不敢触摸,又不由得触摸,仿佛那股灼痛是她的臆想,现实远不曾这样残酷。
张世豪居高临下逼视她,“我最后问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与外人勾结,有没有你参与。”
蒋璐比我想象中嘴硬,骨头也硬,她和鲁曼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她仰头面不改色一字一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有容不得程霖,是她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设计陷害我。这么多年我不争不抢,她在你心里的分量,我会明知故犯吗。”
她低低嗤笑,一脸绝望,“我以为豪哥了解我,原来情爱可以让男人如此装聋作哑,甘愿蒙蔽双眼,偏信别有图谋的歹人。”
张世豪将玉如意搁置在架子上,他单臂撑住椅背,目光炯炯俯身,“水甫码头交易内幕,你吩咐风月山庄阿吉透露给沈良州,他带领条子夺了我的军火,复兴7号即便登陆,我未必有筹码扛。没有武器,我拿什么同白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