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抑着濒临爆发的崩溃,“有一伙人,要绑架我。”
他没吭声,两三秒的功夫,他淡淡嗯,紧接着电话那头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似乎推开门走向何处,非常匆忙急促,“在哪里。”
我四下观望,这里对我而言极其陌生,陌生到我从不曾踏足,“我不认识。”
凶狠的撞击毫无征兆从车门两旁炸裂,接二连三的巨响,有枪声,有摩擦地面尖锐响,后视镜在挤压下化为粉碎,白色的玻璃碴散落一地,轮胎碾压过的霎那,受到颠簸剧烈的摇晃,险些侧翻。
司机殊死掌控,仍旧不敌夹击,车几乎凌空而起,又狠狠跌下,我死死握紧扶手,五指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我在车厢内东摇西摆,整个人险些飞离出去,被子弹射穿的油箱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汽油,很快报警器响起,车速在逐渐减慢,司机声嘶力竭对着电话呼救,可附近荒郊野岭毗邻山林,断断续续的不足以支撑外界确认我们的地点。
许是这边的战况太惨烈,听得惊心动魄,张世豪的语气难得有了波动,我听到一丝颤音,不该属于他,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他拥有的惊慌情绪,“别怕,小五,我很快找到你,再撑一下。”
“张世豪。”我喊他名字,眼泪夺眶而出,“我想和你说句话。”
我死死掩住唇,咽回喉咙窜出的呜咽,“我其实”
我没有来得及说完后半句,车尾遭受了一下重击,我朝前扑去,又受惯力弹回,后脑勺砸在门把上,顿时晕死过去。
我昏迷了很久,像是漫长的几个时辰,醒来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瞧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正对我的高处开凿了一扇四四方方的窗子,迷蒙的水汽和阴云遮住了天际,西郊竟然下了一场薄雾,淡去的晚霞隐匿树梢后,清幽月色崭露头角,若隐若现悬挂在窗框。
我动了两下,察觉手脚皆被捆绑,唇也封死了胶贴,叫喊不出,犹如一只残缺的玩偶被丢弃墙角,跪坐的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我强撑一丝力气,拖着疲软的身躯往后靠,头抵着一块掉渣的砖石,仔细观察这间屋子。
装潢十分陈旧,却并不破败,倒有一股古色古香的风韵,条子围剿都未必觉得场面是绑架,这便是幕后主使高明之处,防止我在车内报警,做了假象。
我喉咙含糊不清哼叫了两声,试图吸引人过来,门外过道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步伐凌乱,像是不止一人,而是无数人,很快紧闭的门便被推开。
几名马仔拥簇一名头戴黑色礼帽的年轻女人,穿着修身得体的套装,大半张脸被低垂的帽檐挡住,只露出玲珑小巧的下巴,惊鸿一瞥,模糊窥视,非常秀丽的长相。
马仔护送一言不发的她抵达里面摆放的圆桌,女人解开披风,低声问了句,“钱到帐了吗。”
马仔说到了一半,另一半要完整的结果,立刻汇款。
她冷笑,“人质控制我手上,倒和我讲条件了。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全款,否则刀不会落。”
马仔下意识瞥我,“这女人命硬,而且很狡猾,看她降服了什么人,您就知道她多擅斗。”
她未曾多言,落座在贵妃榻,指了指燃烧的香炉,马仔心领神会,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棕褐色的饵料,打开炉盖抛洒进去,很诡异的味道,我本能排斥,憋着不肯吸,维持了仅仅一分钟,倔强的底线便如数崩塌。
浓稠的香气无孔不入钻进鼻息,我预感这不是好东西,而且专门为我准备的。
做完这件事,马仔躬身从房中退出,女人掀开一副棋盘,两盅黑白子,三盏红蜡,在烛火映照下,波光熠熠,像一片胶着的火海。
她不急开局,慢条斯理摆弄棋子,放下又拾起,似乎在等谁,而不愿自己同自己厮杀。
窗子涌入一阵细碎的晚风,隐蔽的角落处,浮灰扬起,她在眼前挥了挥,“程小姐,初次见面,用这样不礼貌的方式,希望你不要怪罪。”
方才隔着远,没听清楚,此刻夜深人静,女人粗糙的嗓音落地砸坑,竟是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