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娴哄了他几句,祖宗才算把濒临爆发的火气压下,她匆忙挂断,什么好与坏,我早抛到脑后了,我笑着抚了抚耳环,腔调不阴不阳,“原来沈太太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悠闲舒服。”
她听懂我弦外之音,面不改色,“程小姐,夫妻如同碗筷,经营再好,难免磕磕碰碰。情人之间的蜜意终有淡薄的一日,夫妻争吵却能维持一生,你没有嫁过人,不懂婚姻之道。”
她三言两语,将我触及不到又介怀的名分变为一柄利剑,刺向了我,臊得我抬不起头,原形毕露。我不畏惧任何战术,也有本事扛,唯独这一点,是我不可更改的弱势。
它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卑微的,是排斥在道德法律之外的,是不被容纳,令世俗轻贱的。
文娴欣赏着我瞬息万变的神情,跨出门槛,台阶上洒了一缕金灿灿的薄光,她逆光而立,幽幽回荡,“程小姐,作为情妇,你非常出色,倘若你对手不是我,你或许已经取代了沈太太的位置。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遇到了我,注定你是败者。”
她肆意笑了几声,笑得尖酸刻薄,笑得不加掩饰。等候她的司机鸣笛催促,很快载着她扬长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她残留的香水味,趾高气扬的嘲笑讽刺着,那样庞大正经的场合,我永远难登大雅之堂。我握着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反复多次后,力气消失殆尽,我跌坐在沙发,扫掉了桌上堆积的茶盏。
职业二奶,比我干年头久的,比我金主多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七十年代兴起,小范围流行在高官层,九十年代初玉女Y歌星的翻船,揭开了轰轰烈烈的“远华红楼”,情妇被置于世俗的放大镜下。
心狠的姐妹儿说,有本事夺,没本事丢,她当三儿问心无愧,是大房没能耐,活该人财两空。
心软的姐妹儿说,我捞点钱就撤,我不贪别的。
我曾经是后者,所有下海的二奶,最初都是后者。
是什么改变了初衷,撕碎了贪婪的面具。
是情爱,是比金钱更诱惑的地位,是私欲,是不知满足的人性的劣根。
本质上,文娴没错,她捍卫婚姻,捍卫家庭,可她不及我深爱祖宗,她不甘为他豁出一切,她捍卫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丈夫。
我凭什么不夺?如果她是贤妻良母,我会安分退避,但她不是,鹿死谁手,我绝不让。
我晚餐让文娴搅合得没胃口吃,右眼皮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像踩了电门似的,保姆也慌得不行,她再三询问我是否联络祖宗,我琢磨文娴敢在这关头登堂入室,一定做了万全之策,我十有八九联络不上祖宗,白耽误工夫。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应验了。
六点刚过,别墅迎来一拨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七八名壮实的马仔,为首男人指名道姓,让我跟他走一趟。
我镇定而理智分析了,文娴口中弄我的大佬,就是这些人的幕后黑手。
文德寿宴,只请了高官,商人与混子都不了解,不出所料,大佬是高官,东三省地盘上,祖宗没辙的,只有两个,他老子和军区一把手。
后者我压根儿不认识,沈国安弄我,理由太充沛了。
我开门见山,“土皇帝的爪牙?”
男人眸子微凛,啐出叼着的牙签,“程小姐,祸从口出,不该问的我劝您闭嘴。”
他这是默认了,沈国安贼心不死,要么想睡我,尝尝鲜,他赌我为了荣华富贵,不舍得滚蛋,只能吃哑巴亏,不会捅给祖宗。要么,他拿我当棋子,当鱼钩,钓某个人。
男人性子急,他侧身腾空儿,“怎么着,是我绑您,还是您麻利用脚走?”
保姆大惊失色挡在我前面,“不行!沈检察长说了,今天程小姐留在家里,谁也不能动。”
为首的男人阴恻恻笑,“沈检察长顾不上,他今晚要喝多的。程小姐没听过一句话吗?天高皇帝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您听话,咱皆大欢喜,省得您吃苦,您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