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往车外看一下,片刻之后,她转头看向皇后,神色颇为古怪:“马行甚疾,中宫可见道旁之景?”
虽然她们乘的重舆辎车,但是,驾车的马仍然是中厩的良驹,身形高大不少,奔驰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虽然纱纨极轻、极薄、极透,但是,终究是丝织物,不可能真的完全没有遮挡……
――皇后能看到什么?
反正,傅母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兮君稍稍侧头,又向外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地道:“好多人在拉着什么?”
傅母一愣,又向外看了一眼,却仍然不明白兮君在说什么。
兮君看着傅母,眨了眨眼,她是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她出身富贵之家,尚未完全懂事的时候便被送入宫中,不过月余便成为了皇后。不要说那些民人的行为,就是掖庭宫人每日做什么,她都未必能完全理解!
――比如,她知道丝帛的优劣,也知道丝是蚕所生,但是,究竟如何养蚕?她是绝对不知道的!
皇后不知道,车舆中的侍御也不知道――虽然她们是官婢出身,但是,都是自幼入宫,又有几人能记得宫外的事情?
“正值五月。应当是农人在耕作。”
一片寂静中,一名宫人不太确定地喃语。
傅母一怔,半晌回过神来,却是背了《礼记.月令》中有关五月的内容。
――“仲夏之月,日在东井,昏亢中,旦危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小暑至,螳螂生,?V始鸣,反舌无声。”
――“天子居明堂太庙,乘朱路,驾赤马,载赤旗,衣朱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粗,养壮佼。”
――“是月也,命乐师修鼗?@鼓,均琴瑟管箫,执干戚戈羽,调竽笙篪簧,饬钟磬????。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谷实。农乃登黍。”
――“是月也,天子乃以雏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令民毋艾蓝以染,毋烧灰,毋暴布,门闾毋闭,关市毋索,挺重囚,益其食。游牝别群,则絷腾驹,班马政。”
――“是月也,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君子齐戒,处必掩身。毋躁,止声色,毋或进,薄滋味,毋致和,节耆欲,定心气,百官静,事毋刑,以定晏阴之所成。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堇荣。”
――“是月也,毋用火南方。可以居高明,可以远眺望,可以升山陵,可以处台榭。”
倒不是傅母有意显示才学,而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一段……也算勉强接得上了。
这一段内容,兮君并非不知,只是,两相对照,她还是不知道道旁的那些人在做什么。
车中其它人就更加茫然了。
最后,包括皇后与傅母,所有人都看向了之前出声的那个宫人。
那个宫人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她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坐在她身边的宫人比她稍一些,当即便推了她一下,道:“汝所知,尽言之。”
――车舆之中,又能往哪里退?
意识到这一点,那个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想自己记忆中所剩不多的相关事情:“……夏至之日,当荐麦鱼于祖祢厥明祠冢……麦……麦田须耕数次……五、六、七……当耕三次,至八月白lou、秋分前后,可种大小麦……此时……可种胡麻、禾、牡麻以黍,可别稻与蓝……驰道旁多是田……农人当是在耕作……”
宫人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车中诸人都是听得格外认真,兮君更是瞪大了眼睛。
“各种,农人皆需种?”兮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是新奇,而是不敢相信。
――再如何无知,兮君也知道,农事很繁,可是,农人居然要种这么多东西……
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