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韩宁决然逃走的背影。
从那有花圃的楼层离去时,他看了一眼独在池边的小王总,本来那般春风得意的人,此时形单影只,如路灯般伶仃。
但谁不是?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韩宁的窘态尽显,有礼貌的侍应生走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摇头拒绝。沿着来时路,但已不是来时心境,和王言洲结束后没有坦荡痛快,她怀着满腔的懊恨与谢程一错过。
孟子同齐宣王说,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韩宁对自己说,你总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事情没了结就向谢程一轻易许诺,所以后灾轰然而至。她是心猿空用千般计,水火无功难炼魔,诸般种种,只为最后验证了一句以若所为,求若所致,犹缘木求鱼,煎水作冰。
就像她最初和王言洲在一起时没有想过以后,触及到年少不可得之人,是不是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煎水作冰,喻不可能之事。
第0076章 谁配(1)两千三百珠加更
活动现场的灯带一闪一闪地亮着,喜人而又热闹地宣告着一切兴奋正在进行中,换好干衣服的王言洲如鱼进水般滑进人群,他手里换着不同颜色的鸡尾酒,红的,蓝的,带着奶油的,冒着火焰的,自己端的,别人递过来的,应接不暇地通通灌下去。
本来今天他还带了隐形眼镜,但是他眼睛本就敏感,猝不及防地进水后,一直红到现在,索性就把那副无框眼镜重新带回来,咋一看有些公事公办的冷肃,但衬衫不扣全,袖子几道挽,唇边带着点笑,任谁都觉得下半场禁欲打扮的小王总好像比上半场更绮丽秾艳。
小王总这般,大家都以为跟张氏联姻有关。
尚不知退婚的人以为小王总将这场晚会当成单身派对,挤眉弄眼:“想不想听点过来人的体己话?就算婚后也能玩,但最刺激的绝对是订婚前一晚!”
有自以为知情的人凑上前,呲牙咧嘴:“恭祝小王总回归单身,大好姑娘千千万万,没必要在张小姐一棵树上吊死。”
果然是万圣晚会,就算没有过分的打扮也能看出百般鬼态,王言洲明面端正的名声香飘万里,但各路男人始终嗤之以鼻,同类最清楚同类的劣根性,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何况是有能力偷腥的男人。黄汤下肚,平时高高在上的领路航标就在跟前,以为能勾肩搭背地探讨所谓人生的两三奥秘,结果换来小王总颤着声的一句滚。
是颤着的吗?跟他龇牙咧嘴的流氓小少爷酒喝多了,也许听错了。
本来还好好的小王总忽地变了脸色,旁人只能讪讪离开。
因为工作原因,王言洲总是要提前规划各种节日安排,大多时候都是作为东道主或者应邀出现在各种品牌聚会上,他不排斥,可能是因为童年太过寂静,他还挺乐意看一群孤魂野鬼聚在一起拼凑团圆,分享孤单。在国外,大大小小的节日都值得沸腾一场,他们中国人还有自己的农历节,也免不了呼朋引伴,在韩宁之前,他贫瘠单薄的灵魂曾用熏蒸袅袅的酒气烘焙过,短暂充盈过,早就练成了海量,他没有醉的可能,但有醉的理由。
那句滚是说给别人听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单薄的字眼逐出体外,他本人好像被一根锋利的锥子戳了一个洞,又仿佛没有扎好口的气球被人撒了手,自以为肆意地刮过每一寸空间,声音尖如哨,在哄堂的欢呼声中,静静地,可怜地,耗尽了使它膨胀的气体,无人问津地垂在礼花彩带飘落的一角。
狂欢后的落寞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反快乐”,王言洲本有良药,可现在他退出人群,茫然地四顾,没有一个能与之对视,能使他迈出双腿向前的人。多年后的今天,置于欢呼声中,他再度尝到了离群索居的寂寥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