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管家一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伯安谦和沉稳,没想到他言语竟如此刻薄。他这一番话,不仅冒犯了谢玉,对知微更是极尽鄙薄。
“知微是个什么样子,父亲和我都很清楚,说她性情随和,其实不过是懒散使然。她日日得过且过,又不好诗书,如何同谢玉聊到一块儿去?”
伯安弯下腰,捡起那枚被谯知微不慎遗落在地上的抵价券,在手中捏作一团。
“父亲有所不知,为了让知微多学些东西,我送过她许多书券……”伯安嘴角的笑容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可她全都换成了些……”
伯安的话戛然而止,其中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关注,或者说是控制欲,伯安几乎每次都向与他熟识的书屋老板嘱咐过,让他留意知微兑了哪些书。
那老板实诚,每次都将知微去书屋的日子和她挑中的书本列成一张表单,定期送与伯安。伯安每次都会打赏那老板些银两,这事儿又简单,那老板不干白不干。
伯安想起知微看的那些话本,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艳情小说,里面的描写极其露骨,良家闺秀是瞟都不敢瞟一眼的,知微却买了一本又一本,几乎每期都没错过。
知微比伯安想象中更加有趣。
伯管家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脸上有不赞同的神色:“知微的性格活泼讨喜,伯安你怎么这般说她……”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伯安的嗓音轻飘飘的,脸上的神情亦有几许玩味。
“纵使她懒散了些,可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讲究一个缘分,你眼中的缺点,有时往往却是其他人眼里的可爱之处……倒是你,伯安,说话刻薄得为父都听不下去!”
伯安安闲自在地笑了下,完全没将伯父的斥责听进耳里。
“她和谢玉这事儿成不了的。”伯安的话掷地有声,他神情闲雅,似乎成竹在胸,“不听话的鸟儿是拘不住的,唯有放她出去淋了雨,撞破了头,她湿着一身羽毛哪儿也去不了时,才会乖乖回巢。”
她在谢玉那儿碰了壁,碎了她的荣华梦,才会明白他的好。待到那时,她就彻底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伯安剑戟森森,自认为对她了如指掌。
第二十六章吹刘海「Рo1⒏red」
可谯知微和谢玉这事儿偏偏就成了。
谢玉选人那天,谯知微为了让谢玉嫌弃自己,脸都没有洗。在一众涂脂抹粉的美人里,谯知微像只灰扑扑的土鳖,连缩着脖子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谢玉却挑中了她这只土鳖。
这事儿既成了,又没成。虽然她成为了谢玉名义上的“准通房”,然而谢玉第一天晚上就告诉她:“我不会碰你,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你若安分守己,替我演好这场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若心存妄念,这谢府也必然容不下你。”
谢玉这警告说得直白,谯知微知道,自己若对谢玉存了非分之想,谢玉如此辣手狠心,绝对会将她赶出去,流落街头都是好的,被卖到烟花柳巷去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夜本来战战兢兢,可谢玉的态度却让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谢玉瞧不上她,可又不敢忤逆他爹,就只能把她收在身边,做个吉祥物。
谯知微想,当吉祥物好啊,既不用像从前那般费力干活,又不需要对着谢玉出卖肉体,怎么想都是赚呐!虽然她从前也并没有费力干活,但她如今有了公子通房这一身份后,就可以彻底解放双手。
府里的下人们都对她客客气气,连小厨房每日送来的餐食都和从前不是一个等级。谯知微过起了酒囊饭袋的滋润日子,感觉腰间的肥膘都贴了些许。
她对谢玉几乎感激涕零。
但是地主阶级始终是地主阶级,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剥削的机会。
谯知微成天游手好闲,在谢玉能看得见的地方晃荡,一会儿蹲在院门旁的花坛下数蚂蚁,一会儿又在撩玩内室的珠帘,薅得噼里啪啦地,只为听个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