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1 / 2)

“三块。”

“明天上课吗?”

“长周末的礼拜六没课。”

他嗯了一声,突然笑了一下,说,“番鬼佬……”

大抵太久没同人讲过广东话,有些不太熟悉,说了一个词便停了下来。

背对着告士打街头顶的霓虹,轮廓淹没在影子里,也不知笑没笑,此刻所有对他神态的揣摩都是冗余的,都是过分解读。

淮真也有点微醺,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讲什么以后,莫名心跳有点快。

果不其然,他接着,像半开玩笑,又相当认真地对她说:

“番鬼佬,一蚊睇一睇,两蚊摸一摸,三蚊……冇都得。”

似乎第一次讲这种话,仍旧有点阻隔在里面,终于没将最后一句说出口。

站定,噤声,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正文完)

150.番鬼佬三蚊1

像是陌路人重遇的话语里,有太多微妙的东西, 带着点试探, 还有点刻薄。

又或者说话人自己也拿不准应该怎么和她相处。

而冷眼旁观的路人, 解读起这件事来就显得容易得多:走掉一个无礼的英国兵,又来了个美领馆的美国人英雄救美。

来湾仔找乐子的白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总是都不将中国女人当体面人对待。中国人受压迫惯了, 不论盛世乱世,更重的压迫总是落到女人身上。

发生在湾仔寻欢作乐的白种男人与年轻华裔女孩身上的故事,左右也不过这么两三种, 谁又料想得到这两人之间曾有过这么多的因缘际会的传奇。

一条街上,百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这肤色迥异的两人。他们想:这两人一直僵持着, 是还没谈好价钱?

告士打饭店大厅的美国人替他们打破沉默:“西!回来喝酒?”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讲话, 似乎只笑了一下,带着点她从没从他身上见到过的神态。

全然陌生西泽, 令人她有点无法预测。

可是她为什么要预测?心结兴许还没解开, 可他已经先来找她了,难道她不该做点什么使他开心吗?取悦也是恋人的一部分本职工作。

“你住在哪里?”她问。

“浅水湾饭店。”

“那么远?”

“嗯,还没有公寓,先住着, ”瞥见那只滚到肮脏雨水篦子上的连卡佛面包袋, 回头问她, “饿不饿?”

“有一点。”

“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 说, “翠华茶餐厅。”

没抬头看他, 不知他有没有想起这个故事,又笑了没有。

告士打饭店的同事看见他带着女孩往外走,大声吹口哨,问,“晚上还回浅水湾吗?”

他顺着往下说,“Maybe not.”

美式英文此起彼伏,打趣同伴,祝他有个愉快的夜晚。

美国人总改不了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的毛病,街边的英国人也被吸引来看热闹,大多皱起眉头,但也顶多骂一句温柔又狎昵的:Bloody Yankee.

她垂头看一眼纱笼,说,“我想先回家换一件衣服。”

他说,“好。”

顺着她目光低头,看见纱笼被烟头灼坏的地方,从指头大小的洞里,幼滑细腻的肌肤在一脉藏蓝色里有些突兀。

他用胳膊遮住,自然而然将她带进怀里。

久违的接触,和人一样,仍还有点疏离隔膜。往夏慤道走,电车的叮铃铃响,摇摇摆摆顺着滨海的街道开过来。两人一时都没讲话,立在夜里的海风里,看那被英国政府漆成艳绿的双层巴士像大铁壳做的虫一样沿街游来。

和他紧靠着,在正对海港的电车长椅上坐下来,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像在梦里。

每天经过这条路,看老商店街的洋台上的棕榈与晾晒的衣服,在电车铃铃声里倏地转了弯,开上满是樟树、炮仗花与杜鹃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