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妄想症带来的幻觉。

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明天再叫何青鸿过来修理吧。

辛禾雪伸出手,摘下一旁的毛巾擦拭手中的水迹,虽然只是幻觉,但那种血液黏稠的感觉却仿佛还残留在手上,这让他有些神经质地让毛巾粗糙的材质反复摩擦过手掌。

他的视野焦点忽地停滞在淋浴开关上。

控制莲蓬头出水的开关是可旋转的按压阀门,在完全关闭的情况下,与地板垂直,像是一颗倒置的大水滴形状,表面镀层光滑,人像倒映在上面受到的扭曲程度堪比哈哈镜。

即使人像扭曲,色彩却是分明的。

有一道漆黑的影子站在他身后。

贴得极近,那双手就搭在他的肩膀。

辛禾雪蓦然警觉地转过身。

什么都没有,周围还是狭窄逼仄的浴室。

他定了定心神,发现是自己多疑地将墙面上的霉斑污痕形成的轮廓看作了人影。

“……杯弓蛇影。”

辛禾雪吐出一口气。

他收拾好,从淋浴房走了出去,把衣物丢进脏衣篓。

凝结的水汽流淌过洗手台的镜子。

黑影一动不动地佝偻在青年后背上,安静地带上淋浴房门。

………

关了灯的房间里有一股陈腐的气味,挥之不去的潮湿。

是以往他生物钟入睡的点,辛禾雪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的脚底一直发冷,宽敞的双人床里好像怎么睡也暖和不起来,风还会从被角灌进来。

周辽不知所踪的第一天,辛禾雪开始有些想念他了。

主要是没人给他暖脚了。

弹簧床会在翻身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越是翻来覆去,反而越是清醒,最终辛禾雪不得不停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眠。

睡着或许就会暖和起来了。

………

门缝里钻入一滩黑色泥巴状物质。

它努力地进入这个家,不忘用口器叼着绒布,从门外拽进来。

软绒布陪着它长途跋涉,已经脏了。

“叽叽……”

洗。

它像是没有壳的蜗牛一样,蜿蜒地爬向水源地。

为了补充能量,它一路上吃掉了几个很讨厌的人,才有力气从垃圾站里一路爬到这里。

妈妈隔壁的那个人是它最想吃掉的。

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那个人攻击了它。

用一支漆黑的会发射出石头的武器。

那三颗石头打得它很痛。

所以只要有机会,它一定会把这个人吃掉。

事实上,人类不是它基因传承上食谱的最优选,套用到人类的逻辑里,他们就像是开胃小菜,不能像肉一样提供大量营养。

它还不理解,对于那个人的情感叫做仇恨。

漱漱的水声响起在淋浴房里。

它延伸出两个触角,搓弄绒布。

这一路上观察人类,它通过模仿知道了这样的行为叫做清洗,清洗过的东西是“干净”的。

所以把也把自己清洗干净了。

虽然它们什么都吃,同类之间也彼此吞噬,但往往干净又卫生的食物会更好吃。

它遵循自己的本能,来到“妈妈”的床前。

那些人把它从母体挖出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到出世的年纪。

它本来应该还在被母体孕育。

所以,它现在要回去了。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