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伤?”顾沅将茶盘里的海棠红小茶盅放在御案上,心平气和地反驳,“允娘今天告假出宫,崔总管被太后传召,何况,奴婢不是本来就兼着茶水的差使么?”
按道理顾沅要事事替皇帝试在前头,皇帝进膳用茶时确实不能离开,皇帝无可奈何,拿过茶盅喝过一口,看着顾沅略一踌躇:“阿沅,朕,朕今天――”
“小爷已经说过三回了。”顾沅朝她一笑,“还要说第四回么?”
“不是,朕不知道怎么说,朕只是觉得――”皇帝蹙着眉欲言又止。突然这么赶鸭子上架地凑到一块儿,她本以为顾沅会和自己一样暗地里尴尬举止失措,可顾沅却一夜之间没了之前的拘谨小心,反而比皇帝更坦然,将种种差使应付得轻松自如。明明之前那么日思夜想,可顾沅越坦然,越亲近,皇帝便越惶恐,越焦躁,仿佛盼望已久的东西不知不觉之间走了味失了魂,让皇帝几乎担心得坐立不安。
是不是以后都是这样,她们就像那些替她更衣沐浴的女官们,再亲密默契内里也一样这么云淡风轻,到了时间她出了宫嫁人生子,就把这一段短短的相处抛之脑后?皇帝想要开口却又无从言说,只能泄气地坐在御案后头:“朕说不出来,可是阿沅,”她抬起眼睛望着顾沅,眼睛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殷切焦躁,“你和旁人不一样。”
无论是十一娘还是皇帝,都是这么敏锐且不依不饶,顾沅心底暗自苦笑,却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皇帝在期待什么,也愿意顶着胡阮娘的名头,为皇帝拼尽性命,但自己入宫以来,已经受尽了旁人算计,难道真的要留在宫里,把寡母幼弟也一样牵连进来?
皇帝殷殷望着她,望得她心口发疼,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却还是踌躇。忽然崔成秀的公鸭嗓自殿口传来:“小爷,老娘娘的旨意,请小爷去一趟宁寿宫。”
顾沅松了口气,皇帝没再说什么,起身出了殿。崔成秀在门口朝顾沅一点手:“老娘娘旨意,顾小娘子也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