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霜难以置信地望着老者。
老者被她瞧得心里发虚,忙缓和了语气,劝道:“一切已成定局,皆无法改变,你又何必太过执着于过去,听师父一句劝,稀里糊涂地活着,挺好。”
裴玄霜一颗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她本就不大了解她的师父,如今,越发得看不透了。
“师父,我……是北夷人吗?”
两相缄默了许久后,裴玄霜冷不丁问。
谁知这话却如平地惊雷,惊得老者猛地起身,骇然望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的?”他指着裴玄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玄霜愣了愣,漠道:“刚刚。”
老者长须一抖。
“你当真是……变聪明了。”他盘膝坐回原位,“是,你是北夷人。只是,这又能证明什么,改变什么呢?”
裴玄霜愕然。
她万万没想到,她鬼使神差的一问,竟是问出了自己出身来历。
若非与兰婶等人结识,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血脉,一旦怀疑上了,便会觉察出诸多蛛丝马迹。
她怕热喜凉,饮食喜好与北夷人相同,且生着一双北夷人中常见的褐色眼珠。
种种迹象表明,她极有可能是北夷人。
原来……她的猜测竟是真的。
“我竟是北夷人?”裴玄霜心头澎湃,莫名地激动着,“我原来是北夷人,师父,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早告诉你做什么?”老者略有不满,“若非一时不慎被你套去了话,老夫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你是北夷人这件事!”
裴玄霜更为不解:“师父,为什么?”
老者眼一瞪:“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他哼了一声站起来,“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不成?北夷亡国了,咱们这些北夷人都是丧家之犬,能留有一条命在已属不易,你还想贪图什么?还找回那些记忆干什么?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裴玄霜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直直的,显然不认同老者的话。
“还是这么倔强。”老者气鼓鼓道,“罢了,你愿意跪就跪着吧,老夫累了,没功夫跟你耗着。”
说罢大摇大摆地进了山洞,当真不理会裴玄霜了。
裴玄霜在山洞外从天黑跪到了天亮。
她眼睁睁地看着月亮落下,太阳升起,看着阳光一寸寸地照亮幽深宁静的山谷。
她不觉得害怕,不觉得孤独,心情异常的平静着,毕竟,她曾经在这座山洞外跪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这点磋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轻盈的白雾飘来荡去,始终萦绕在她周围,似乎在与她低语着什么,诉说着什么。几只小松鼠蹦蹦跳跳地在山洞外找吃的,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地从她面上扫过,似乎在想她是谁,为什么会跪在这座雾气沼沼的高山上。
裴玄霜按了按酸麻的膝盖,抬起头,默默望着眼前紧闭着的石门。
俄顷,石门缓缓打开,在山洞中安睡了一夜的老者捋着长须走了出来。
“师父。”裴玄霜立刻向老者问安,“您醒了?”
正张着嘴打哈欠的老者一愣,一脸惊诧地打量起裴玄霜来,目光陌生得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你是……”老者拍了拍头,“楚衣?”
楚衣?裴玄霜心里一揪,小心翼翼道:“师父,我是玄霜啊……”
“玄霜……”老者恍然大悟,“玄霜,哎呀你呀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裴玄霜被老者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够呛:“师父,您怎么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老者深深凹陷着的浑浊眼珠晃了晃,终是清醒了过来。
“霜儿。”他定定望着裴玄霜,“你还在山洞外跪着呢?”
裴玄霜满目忧色地点了下头:“是,师父。徒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老者长眉一皱,断断续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