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不说话，安静地听着，手指翻开黄皮本，一页一页去看，看他写的地方名，看右下角的日期，像是看见了十年前的邢明，他孤身一人，背着一个包，风餐露宿三百多天，到达边境。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是支队长。”张成甘想起以前，神色里带了点欣赏，“他很果敢，也很冒险。我们那天查完案子去饭店吃饭，他路过时故意撞我们，找我们的茬，还按着我打，打到后来，他对我说，海口有货，今晚八点。”

“那个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张成甘点了根烟放在指尖抽着，“其他人都不信，只有我信，我带着人去了，那个晚上，我们救下了二十五个女孩子，最小的九岁。”

周穗唇角挤出笑，眼眶却缓缓变红。

“我们合作了快九年，我曾经承诺过，会无条件答应他一个请求。”张成甘转头看向周穗，“这么多年，也就今年六月他给了我信号，我的人赶过去，只看到了你和你妹妹。”

“宋维亮？”她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张成甘点头。

周穗猜到了，想起当初问邢明的那个画面，她又没来由心里泛酸：“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当初救下她和妹妹的，从始至终，只有邢明一个人。

第0058章 卧底生涯

邢明从云市一路打听消息，最后查到边境，当初边境分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都有一个老大坐镇。

他为了找到妹妹，当了小半年混混，成功被招进了北区，成了北区老大手底下一个混子，跟着一群人打架，喝酒，闹事，替老大扛伤，打架只管冲到最前方，这样老大才能信任他，做什么都带着他。

也就是第二年，他才知道他的妹妹，被南区老大卖给了一个富商，在当天晚上，他的妹妹就被玩死了。

因为没有名字，只登记云市来的，年纪十二岁，送来的时候穿着件黄色裙子。

负责处理尸体的人偷懒，把人直接扔海里了。

邢明花了一年的时间搜集证据，把北区和南区两个老大一起送进了监狱，但是上面的网盘根错节，扯断了一只，还有一只，空缺的位置永远有人来填。

再后来，他为了把上上下下的根尽数斩断，开启了他长达八年之久的卧底生涯。

“我给他在局里备了档案，除了名字以外，他只给了我那个铁盒子。”张成甘声音愈发缓慢，“他上个月跟我说，如果这次行动他出意外死了，让我把盒子交给你。”

周穗擦了擦眼泪，把铁盒盖子盖上，抱在怀里，轻声说了句：“谢谢。”

张成甘走了，周穗一个人在墓碑前跪坐了许久，耳边全是邢明的声音。

他喊她：“周穗。”

他说，周穗，想不想我。

他说，一切结束后，如果我活着，你等我娶你。

她哭了很久，膝盖跪得发疼，起身时险些踉跄摔倒，身后一只胳膊伸过来扶住了她，周穗下意识抓住他的手：“邢明……”

转头却看见了张峰宇的脸。

他不知在这待了多久，怀里抱着一束白菊，神情微僵，看着她的脸说了句：“我，我来看看他。”

周穗松开他，没说话。

“周穗。”张峰宇把花放下，在墓碑前鞠躬，又冲她道，“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我……”

邢明出事之后，电视新闻上到处都是他英勇牺牲的壮烈之举，张峰宇急急忙忙从国外赶了回来，还没见到邢明，就被宋维亮狠狠揍了一顿，宋维亮告诉他，要不是他那一通电话，周穗不会被杨辉盯上，若不是他那一通电话，邢明不会死。

张峰宇后悔也来不及，这段时日，他除了养伤，就躺在病床上思考当初邢明说的那番话，他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邢明让他记住那一枪。

当初的邢明就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了。

行动不会失败，但他一定会死。

“你走吧。”周穗不想跟他说话，声音很是疲惫，“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