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君子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有几分怅然,因为没有把这个迷惑她一周的问题解决掉,对方又着急结束话题。刚刚说完那一大段话,气势已经没了,她有些郁闷地点头,然后意识到秦轲看不到她点头,于是说:“好吧。”
秦轲笑了笑:“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这话真是狡猾。
“算是吧。” 谈君子觉得很累,和秦轲这个人讲话总是这样,被牵着鼻子走,又绕又累。她不喜欢这么被动。
“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晚安。” 秦轲语气轻松,没等谈君子回答他就挂掉了电话。
谈君子躺在床上,她床边就挨着暖气。夜里睡觉会很干,一般她都搭一条湿毛巾在上面,电话挂掉后,她莫名觉得口渴,这屋里空气干燥得让她有些烦。于是她起来,拿起那条已经被烘得半干不干的毛巾走近厕所,用水打湿。
秦轲打电话来道歉,她其实挺意外的。而他那似真诚又散漫的态度又令她捉摸不透。她本来想从此不理秦轲了,但是秦轲已经和她道歉了,她不理他就显得自己特别不大度。以后还要继续做同学,坐前后桌,这关系不能一直僵着。
在池子前站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就这样吧。但同时她给自己立下原则:如果以后他但凡再有一点过火的行为,她就彻底不理他了。这次先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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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挂了电话的另一边,秦轲坐在阳台上的小马扎上,往枯萎的花盆里弹着烟灰。这盆花一直半死不拉活,自从变成他的烟灰缸以后,就彻底萎了。
刚才谈君子说那一段话其实他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装信号不好。他不经常这样做,这不是他做事风格,但碰到谈君子,就一切都变了。
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人家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如果回答“我不知道”,其实等同于“我喜欢你。”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但我怕说出来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也不想斩钉截铁说:“我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他也不想说:“我喜欢你。” 因为他知道,一旦挑明,谈君子就是一个大大的拒绝。他不想让那个小丫头片子占上风。谈君子肯定是那种着急忙慌扛着大刀直接把这段关系斩断,和他一清二楚的人。想到这里,秦轲觉得心里挺堵得慌的。
归根结底,每次遇到谈君子,他都会变得不理智,变得幼稚。有时候他还挺佩服昌缨的,好能忍啊。昌缨总是能把握住那一条难以捉摸的线,不越过去,不让谈君子不舒服,春风化雨,潜移默化。小小年纪就是条老狗。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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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君子他们没去找罗子涵,罗子涵率先憋不住了。放学时罗子涵也没有冲去篮球场,而是在座位上不停地抖腿,看谈君子收拾好书包,罗子涵立马叫住谈君子。
“谈姐。” 这声谈姐不仅叫住了谈君子,也叫住了秦阮书和昌缨。
昌缨拐着罗子涵脖子就把他拎到了班级外。谈君子和秦阮书也凑了上来。
“你还挺能憋着的,我们还打赌你什么时候找我们。” 秦阮书笑眯眯地说。
罗子涵个子不比昌缨矮,但他不显个,因为老是哈着腰,人又特别特别瘦,此时他被三人围着,还有点害怕。觉得这仨人真鸡贼。就等着自己上钩呢。
“快说快说,张达到底怎么了?” 谈君子催促。她嫌书包沉,一下子就给甩在地上。把罗子涵吓一大跳。
“张达……他家出事了。” 罗子涵嗫喏道:“他其实不让我告诉别人,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班主任知道,但他现在、怎么说呢,我挺担心他的,状态挺吓人的。”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找你们出主意。你们都比我聪明……”
“到底怎么了?” 昌缨手臂支在墙壁上,从远处看就像在壁咚罗子涵,罗子涵吓得又是一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