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向自己道歉,为那个那么努力活着的自己道歉。
她偷走了那把刀,跪在浴缸面前,温热的水会阻止血液凝固,她划下第一刀,丝毫感觉不到痛苦。鲜艳的红色像是她的青春,那么明亮。又像是她曾经的不堪,那么刺眼。
方晚趴在浴缸边,把手放了进去了,看着红色在水色中弥漫,多么具有侵略性的颜色,就像温华一样,那么不可一世的,用尽心机手段地抓住她。
她的身体里开始下雪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不见前人之足迹,也不见后人之来影,她就在这一片白茫茫中走去。
她的精神杀死了她的肉体。
0227 弥生月(1800珠珠加更)
方晚睁开眼睛时,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的鼻梁轮廓的虚影,然后才是白色的天花板。
身体很重,很疲惫,酸软得不像话。
她缓缓回神,用了好半会儿才意识到:‘啊,我还没死啊。’
这里是人间。这里也可以是地狱。
手腕处开始传递痛觉,方晚疼得嘶气,脸都拧巴在了一起。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传来规律的声音,她缓缓转动着脑袋,看到了一旁的温华。
他趴睡在她的手边,高大的身躯下弯成了个让方晚觉得想想就腰疼的姿势,头发遮住了眉眼,手臂遮住了下巴,方晚只能看见他一线天高挺的鼻子,她居然还起了坏心眼,想去试探着他鼻子下面是不是还有气。
可惜她那只没打针的手割了腕,绑了纱布,不知道缝了几针,周围又疼又痒的。
她居然还没死,这是方晚没想到的,也许自己没割对地方,但是按铜雀台和医院的距离,她的血量应该也撑不到送她到医院才对。
没想完呢,就这么睁着眼睛,温华蛄蛹了会,大概是压麻了手让他觉得难受,又或者是做了噩梦,猛地就睁开眼睛把脑袋窜了起来,一双眼睛往她身上紧张地上下看过来看过去。
许是睡傻了,还没回神,他第一时间没注意到她醒了,直到对上她的眼睛,他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退着,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刮啦声,可是那么站着,也不说话。
他太高,近二米的大个子,方晚看他有些费脖子,她这下看清他那张相当颓废的脸,像是老了好几岁,眼睛下面弥漫着青紫发黑的颜色,锐利精神的丹凤眼耸拉着不成样子,胡里胡茬的,方晚都能想象到他以前胡子没刮干净,那粗短却很硬的触感在她身上拱来拱去的样子。
温华看了她一会儿,愣愣地又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狠揉,发出重重地呼吸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哭了。
温华又站起来,就站着,也不看她,发着呆,过了几秒钟,又背过身去,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捂着嘴,方晚就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了。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去按方晚头上的呼叫铃,过了会,医生护士就来了。
方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医生给她看了看伤口,又问了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方晚摇了摇头,他们就出去了。
房间里就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华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注视着一处,方晚看过去,那是自己的手腕,包裹着纱布,她还没看到伤口成什么样了。
温华看了会,又开始抓头发,抓成个鸡窝似的,方晚又听到了他浓重地吸气呼气声,他站起来,打开门去了外面。
方晚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约摸着过了五分钟他才进来,身上带着烟味。
哦,出去抽烟了啊。
他的衬衣皱巴巴的,一角从裤腰带那儿跳出来,让人有点看不下去,一点都不像他。
“你的衣服……能不能好好穿?”
温华一愣,反应过来后都要被她气笑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干涩,方晚不适地咳了几声来缓解这种异样的感觉,温华就立马凑过来,浑身寒毛竖起,很紧张地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给我点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