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堇走近看锁儿的背,忍不住头皮发麻,刚才锁儿怕教旁人听到,疼的连叫都不敢叫,只有几道闷哼声,汗珠子淌的把身下的草席都给弄湿了。

麻婆子走后,她和香豆俩人帮她把草席上的汗用旧衣裳擦干净,然后下面又给她垫了一块细布。

“锁儿,你得病的事,瞒也瞒不住,三姑娘迟早会知道,你还不如主动说,你得的是热疾,又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病,想来三姑娘不会嫌你。”

锁儿瞒着藏着,三姑娘晓得了,怕是会猜疑她得的不是热疾,而是其他病,到时候,有心人再去她跟前说一说……

香豆觉得梁堇说的没错,也劝她主动去和三姑娘说,锁儿把俩人的话听进了心里去,第二日就托了春桃去三姑娘屋里说了她得热疾的事。

三姑娘不仅没有嫌恶,反而还让人去为她找大夫,这都是后话,梁堇在香豆这逗留的有一个多时辰了,想来季姐和黄娘子该用好灶屋了。

她要回去看看,黄娘子昨日许给她的三十个子的料钱还没给她,也不知都用了她哪些料,香豆上午的活计做完了,见梁堇要回去,就跟着一块过去了,吴家还没有哪个姐儿下过灶屋,这是一桩稀罕事。

俩人来到灶屋的时候,用托盘端着豆子粥,两碟小菜的季姐正好要走,梁堇连忙又把头垂了下去。

那年冬日雪天,在青州,吴季姐的娘柳氏管家,家中银钱不够用,又逢灾年粮食紧缺,柳氏给吴家下人吃豆饼,二房冯娘子嫌她苛待下人,坏了家中名声,就使胡娘子让人往大房送去一木桶的豆饼,以此来羞辱那柳氏。

胡娘子没使旁人去,使了她和红果俩人,她们把豆饼送到大房,吴季姐这位二姑娘气的拿豆饼要砸她们,幸好她们俩跑的快。

这事虽过去四五年了,她变化也大,但难保二姑娘记性好,认出她来。

“梁二姐,你来的正好。”屋里的黄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板给了梁堇,说道:“用了你这一碗细米,枣子黄豆,又用了一刀瘦肉,半指猪油,鹌鹑蛋一把……”

黄娘子不爱占人的便宜,除了三十个铜板的料钱外,又给了两个子的赏钱,梁堇谢了她的赏。

等她走后,梁堇瞅了眼手上的铜板,觉得有些腻腻的,像是猪肉上面的油,这钱是黄娘子给她的,不管菜食是俩人谁做的,都不管她个丫头的事。

她把铜板放在水桶里洗了洗,然后丢进了布袋子里,这布袋里装的是灶屋的公钱。

“二姑娘做的吃食到底是孝敬给咱娘子的,何故还给咱料钱?”香豆不解。

“要是不给料钱,岂不是拿娘子的东西孝敬娘子了。”二姑娘和黄娘子想对冯娘子示好,做事处处想的仔细,不愿让冯氏心中不舒坦。

即使她们不给料钱,冯娘子和三姑娘也不会找她们讨要,毕竟一个是吴家的姐儿,一个是客,做的吃食还是为了孝敬冯氏的。

再说那吴季姐,自个端着粥菜去了二房,屋里的冯氏刚用过蜜饯并不饿,就让她放了下来,说过会再吃,冯氏与她说了会子话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吴季姐走后,摆在桌上的粥菜,冯氏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崔儿端下去了,崔儿跟着冯氏什麽好东西没吃过,也不想吃二姑娘做的饭菜,不过是碗寻常的米粥,两碟乡下小炒。

扔了也怪可惜的,就给了二房倒夜香的杨婆子吃,杨婆子端回了家中,想等晌午干女儿海棠回来一块吃。

自打海棠抛下蔡婆子,认了杨婆子作干娘后,整日里对这杨婆子奉承讨好,捏肩捶腿,做鞋做衣裳……即使是自个亲娘,怕是也只能这般了。

杨婆子得了这个干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浆洗过衣裳,打心里觉得这个女儿哪哪都好,哪哪都称她的心,又孝顺又勤快。

旁人都劝她,说她这个干女儿认她当干娘,是有所图,她今日能抛下蔡婆子,明日就能抛下她。

这些话,多多少少的也入了她的心,故而当干女儿海棠说她想进二房当差的时候,她没应,并且还几天没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