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可回来了。”
双喜苦着张脸,“王爷差人问了好几回,奴才都不敢说实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宵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双喜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若是说您与林大人在赏花……好像不太合适。”
“也是。”陆宵心情又不好了一点,“楚云砚似乎不喜朕与朝臣相交过密。”
“也不是吧。”双喜磕巴,”上次您和工部尚书大人相聊甚欢,王爷也没说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李尚书年逾六旬,过不了几年便要致仕,手无实权,他无心收揽。”
他们一边说着,陆宵一边留心张望,远远就看见楚云砚玄袍金冠缓步走来,周身说不上冷厉,只扑面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陛下。”
他走近,朝陆宵行礼,“陛下到了,便开宴吧。”
陆宵点头,先走了过去。
周围丝乐声顿起。
楚云砚的座位在他右手边,他只需微一侧头,就能看见他挺直的腰背。
陆宵心里想着别的事,目光无意识地在场内游移。
他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里光鲜亮丽的谢千玄,他今日显然盛装打扮,俊脸在一众才子中更甚,引得不少闺阁小姐悄悄打量。
似是发现了他的视线,谢千玄从手里的佳酿里抬头,眉眼微挑,腰间的团簇玉佩被他有意微晃。
这是在提醒他昨日茶楼的事了。
陆宵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嘴角带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发冠。
褫夺谢千玄世子封号的圣旨还未下发,他还不是获罪之身,尚有心情在这吃酒玩乐,不过当他参宴回去,多半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谢千玄看陆宵还是一副不会松口的模样,眉眼一耷,立马安静了。
陆宵总算有心思再关心别的事。
如今他在这里坐着,底下群臣多有约束,他随意喝了几杯,也算给足了楚云砚面子,便寻了个由头早早退席。
楚云砚的视线一直停滞在陆宵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他也未多做停留,跟上了陆宵的步子。
他们两人一走,赏花宴像陡然活了过来,乐声笑声一起翻过红墙。
陆宵听着,楚云砚的声音也在其中夹杂而来,在长长的回廊之中,竟然显得急促。
“陛下。”
第11章 高高在上的位置让他习惯于赏赐恩典,寥寥任人索求。
陆宵终究不能装作没看见了,他步子顿停,等待楚云砚跟过来。
说实话,他多少有些不想见他的。
下毒之事逐渐明了,他这位摄政王爷,与他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政事相左,而是真切的把刀悬在了他的头上。
他父皇驾崩之时他虽还年幼,但整个承明宫却有如铁桶,他的吃穿用度、伺候宫人无一不是层层筛查,无一不是旧人心腹。
可楚云砚却能无声无息的破开,借助那名宫娥、静太妃……然后全身而退。
陆宵调节着呼吸,尽量平稳。
他也说不出此时是什么心情,他对楚云砚的感情即不强烈,也不稀薄,就仿佛是挂在他御书房里最显眼的那张千里江山图,一直挂着恍若不觉,一旦取了,却空得刺眼。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楚云砚,干脆就站着,也没转身。
楚云砚似有些疑惑,脚步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不远不近,传出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陛下今日心情不愉。”
朕就是铁打的心也得气化了。
陆宵转身看他。
楚云砚的装束似乎和他的人一样,永远冰冷沉默,纯黑的颜色没有生机,带着天然的压迫。
他像是一把凌厉的剑,明明剑刃凶戾,却又朝他锋芒尽敛,陆宵用之伤手,弃之蒙尘。
他的视线从楚云砚身上离开,继而转身,无心赏起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