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砚:……
他身上裹着被子,奈何心却凉得彻底。
再一想自己刚刚种种表现,更是半天不想抬头。
他其实知道,这一招胜算一半一半,陆宵虽心软,但也并非没有脾气,尤其,他讨厌极了别人的算计。
若他这一步示弱到位,陆宵也容忍了他这小小手段,那他当然可以得偿所愿,可奈何……今日实在仓促,他刚刚把人惹得闷闷不乐,还要上赶着再欺负人。
他幽幽叹了口气,知道今日只能如此了,便认命道:“陛下恕罪。”
陆宵轻轻哼了一声,这个角度,他能轻易地洞察楚云砚的每一个表情,只是如今烛火昏暗,他盯得费眼,外加自己也有几分困顿了。
他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这一晚上兵荒马乱,此时,两人才好似能有机会说点正事。
“南郡那边如何了?”陆宵还是对淮安王不放心,问道:“你此时离开,那边可有人主持大局?”
“另外……”陆宵结合他得到的消息,皱眉道:“朕觉得此事蹊跷,你可见到了高睿之?”
楚云砚眸底颤动了一下,黑暗很好的掩饰了他的情绪,他道:“受灾最严重的南陵、南平、长阳三郡,臣已派了亲信驻守,另外,臣也下令从江淮一带调粮,估摸着近几日便能到了。”
“淮安王心系百姓,赈灾之事也安排的井然有序,陛下不必担忧。”
陆宵点点头,他眉头不由蹙起,疑惑道:“朕总觉得高睿之有问题,这么看来,还是冤枉了他?”
楚云砚勉强笑道:“那定是他的错了。”
说罢,他忽然抬手,把当时陆宵派人送给他的白玉扳指从他大拇指上旋出。
“陛下。”他摸索着陆宵的手掌。
陆宵的皮肤温柔细腻,他刚惹了人生气,自然也不敢干多余的事,只是轻轻把扳指为他戴回。
玉扳指上还残留着浅浅的余温,陆宵看着黑暗中那个跪立的轮廓,咬了咬牙,反手拽了他一把。
楚云砚防不胜防,朝前一扑,靠胳膊才撑住身体。
“还真跪上瘾了?”陆宵板着张脸,转了个身,面向墙壁。
楚云砚听出陆宵的意思,嘴角微微扬了扬,轻轻道:“谢陛下。”
陆宵没提让他出去的事,他便也状若不知,裹着被子,小心地躺了下去。
他盯着头顶的帘帐,一刻一秒数着时间,桌上的蜡烛终于燃烧殆尽,光线越来越昏暗,最后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身侧传来的呼吸平稳而绵长,楚云砚悄悄动了动身子,靠的越来越近。
终于,他的胳膊虚虚地搭上了那个熟睡的脊背,他没敢用力,只是尽可能地贴近。
一绺发丝滑进他的掌心,陆宵还未及冠,日常只束簪子或发带,此时就寝,他拆了束发,发丝长长的扬在肩头。
他悄悄侧身,紧紧握住那截长发,把他在指尖缠了两圈。
他终于也扛不住整日的疲累,沉沉地睡了过去。
*
有了楚云砚的接应,回宫之行还算顺利,林霜言腿受了伤,陆宵也身子发软,他们便以马车代步,两天后,才算进京。
陆宵安排了人送林霜言回府,也不想听楚云砚胡言乱语,便也两句把他遣回了摄政王府。
马车悠悠地行进宫廷,刚到承明殿外,双喜便已经泪眼汪汪地扑了上来。
“陛下!”他上上下下关怀着陆宵,嘴里不停嘀咕,“陛下都瘦了……陛下受苦了……”
陆宵也感觉恍若隔世,任由双喜对他一番折腾,安慰他道:“好啦,朕不是没事吗。”
“还哭呢?”陆宵哭笑不得地抹了把他的眼底,拍他道:“快去给你家主子收拾华泽池,朕都要臭了。”
双喜赶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一溜烟儿跑远了。
陆宵则慢悠悠晃过去,他舟车劳顿一路,直到温热的泉水没过头顶,他跃出水面,大喘了口气,才感觉过往几天的疲惫烟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