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在王府书房温书,燕支小跑着过来将信件交给了他,上面盖着萧封观的私印。
还有一匣已经有些干了的牛乳糕。
快马加鞭疾驰送来只需要三两日,可糕点还是不能吃了。
沈安展开信。
念吾妻安,已至荆州境地。河水快要结冰,草木寥落,无景可赏。至淮南漫漫,无事可做,唯念吾妻沈安,天冷可加衣否,夜里寒凉,可还能安枕无梦。
药不能落,要添衣加食,夜里看书不能太晚。
沈安被吾妻二字烫到了,他读完,看向那叠牛乳膏,忍不住送进口中半块,觉得甜丝丝的。
这样的信件每隔十几日便会有一封,最后一封信件是萧封观已经到淮南后写的。
除了惦念之语外,还夹着一支金色的合欢花。
花已经蔫了,如一张薄纸般躺在手心。沈安舍不得扔,放在窗台上晾干后装进了荷包。
秋日过去,京城下了几场雪,眼看就到了年下。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明德元年,京中很早就开始布置,热闹极了。
沈安坐在窗下看书,看着两个小丫头在廊下堆雪狮,就是手艺不太好,堆了个四不像,等燕支来的时候,还将手里的山楂粘到了雪狮眼睛上。
燕支打帘进来,照旧端了一碗药,这是老先生回药王谷前开的最后一张方子,沈安在未来几年里都要一顿不落地喝。
他如今已经能不眨眼地喝下苦药,随后含入一颗蜜饯,燕支难得穿得喜庆,发上还带了支红翡簪子。
沈安夸了两句,燕支微红了脸,扶了扶发髻,“快到年下了,求个好兆头。”
沈安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萧封观还在身边,那时二人关系还比较尴尬,可过年当晚,萧封观还是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说是安枕用的。
沈安微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窗外梅树还没开,为了看着喜庆,燕支让人用红布扎在树枝上讨彩头。
就在这时,燕支也叹了口气,说:“要是王爷还在就好了。”
沈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回手上的书,可是隔了半晌却一页都没翻。
夜里他们小院儿中的几人围在炉子边吃了年夜饭,然后凑在一起守岁。
沈安有些困顿地坐在一旁,看着屋里几个女孩儿围在一起用红纸剪窗花。
宫里在放花炮。
王府离皇宫近,在院子里能看到远处宫檐,几个女孩儿吵着出去看,将沈安也拉了上来。
几人搓着手站在雪地里向远处看,眼中被烟火闪出几星亮光。
沈安站在最后面,这么热闹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十分平静。
“沈安。”
耳旁似乎有熟悉的声音,沈安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墙角一只歪歪斜斜的雪人咧着嘴朝他笑。
他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自己也许是十分想念萧封观的。
夜里管家冒雪前来,递给他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封红包,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还塞了张小纸条,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
宝宝新年常安常乐,科考顺利。
沈安手指微颤,红了眼眶。
年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吔瞒昇涨苺鈤晓说輑?依?氿依8?五?浭新
梅花开了又落,房檐上雪水滴答滴答化开,燕支向他抱怨着,说这时候廊下每日都要擦。
沈安笑了笑,将红包中的钱分了一些给燕支,让院里的女孩们去买些春天时穿的戴的。
他很重视这次科考。
这是上辈子一直以来的愿望,若是中了进士就可以封官开府,可以把自己的母亲接来,和他一块享福。
这辈子他依然没能救下母亲,可却意外地和萧封观纠缠到了现在。
孽缘也变成了他的良缘。
去考院前一晚,燕支絮絮叨叨地替他整理衣服,有些担忧地看向沈安单薄的身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