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担心闲家听完我的道谢也会觉得好笑,所以又用中文和英文分别重复了一遍。
闲家继续下注,这回他还是买大,在庄家摇骰子的时候才回头看我。
“中国人不要来这里。”
他的中文发音没有丹楚标准,能听出一点缅邦口音,我见过的偐古人说话总是喜欢大声嚷嚷,丹楚也不例外,但他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语气也很平静。
除了说话方式,他的长相也带点中国气质,皮肤比在场所有偐古人都要白两个度。
偐古人普遍眼睛长得都挺漂亮,瞳仁大,睫毛长,他的五官只有眼睛继承了明显的偐古特色,其他部分都很中国,整体而言有点像老式港片里的那种帅哥,就是少了点玩世不恭的痞气。
他穿着衬衫长裤帆布鞋,我没见过穿帆布鞋的偐古人,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中国牌子,瞬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几乎断定他的身份一定跟中国有着密切联系。
“你怎么会说中文?”我很激动地跟他搭话。
“有人教过我。”
他没有再看我,目光集中在骰子上,但我觉得他并不在乎输赢,只是不想理我。
我问他是偐古人还是中国人?
他说他是偐古人。
我说他不像偐古人,像我们中国的小帅哥。
庄家第二次开盘派彩,点数十六,闲家买大,他又赢了。
这次他把赢来的筹码都送给我,又指了指那边的老虎机。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照做,而是把筹码抛在赌桌上,全部下注买小。
“你猜我会赢吗?”我问他。
他看向我,慢慢地说:“赢了你的筹码可以翻倍,输了也没有损失,不要在意这个。”
庄家第三次开盘,点数十五,闲家买小,我输了。
我把他赢来的筹码又原封不动还给庄家,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继续下注,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我忙问他叫什么?是不是常来这家赌场玩?以后碰见的话请他吃饭。
“我叫仰洛。”
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缅邦口音会更重一点,接着很温柔地劝告我:“你以后少来这里。”
丹楚也是这家私人赌场的常客,我问他认不认识仰洛?他却反问我是哪个仰洛?
缅邦人取名只有名字没有姓氏,因为语种单词匮乏,上千万人在几百个单词排序中起名,所以同名的人很多。
丹楚告诉我他认识的叫仰洛的偐古人就有二十多个,于是我又具体描述了仰洛的长相,说是一个很像中国人的偐古人。
丹楚还是不认识,我略感失望,但并没有放弃寻找仰洛。
在偐古遇见会说中文又很大方的本地人非常难得,我想跟他交个朋友。
我其实并不排斥偐古人,但语言性格和习俗文化让我很难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他们,我一边想认识更多本地朋友,一边又反感他们的某些风俗,身边除了丹楚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倾诉对象,久而久之人都要憋疯了。
我第二次遇见仰洛是在一周后。
那天我刚接送完客人,去赌场对面的小吃店买印度飞饼,回来开车的时候看见一个安保人员搀着一个侍应生装扮的年轻男孩走出来。
男孩的白色衬衫上沾有血迹,脸上有伤,走路姿势也很怪异,安保把他扶到门口就不管他了,男孩像被人遗弃的流浪犬,孤零零站在那不知所措。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偐古的地下势力错综复杂,派系之间斗争严重,打架斗殴事件每天都在游客无法涉足的阴暗角落里上演,我哪知道这个男孩是不是惹到偐古哪方黑势力被教训成这样?
我帮他就是惹祸上身。
我把车开出几米,透过后视镜看见男孩还在原地,像个珍稀动物一样被来来往往的游客路人参观审视。
我又把车倒回去,停在男孩面前,用眼色示意他上车。
男孩受宠若惊地看着我,然后用中文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