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住进去,要热热闹闹烧顿好的饭菜暖一暖。”

嫣儿接了单子,向着窗户微微歪着脸遥想着,“算起来,是从奶奶回门省亲后没多久,老爷和太太就离家了。那房子除了陈老丈睡在那门房里,别的屋子都有五年没住过人,是得要好饭好菜暖几日才有人气。”

西屏背着光,泠泠地一笑,“难为你,统共也没服侍老爷太太几天,还记得他们。”

“怎么不记得,我本来是要给牙子卖给个虔婆做女儿的,要不是那时候碰见老爷太太肯出好价钱买了我,我只怕就沦落风尘了。”

她想起太太来,记得她姓刘,名柳姿,人如其名,有弱柳之姿,菡萏之面,在上年纪的妇人中,是难得一见的美艳动人。冯老爷冯靖的人才就差一点,一眼望去就知道四十多岁的年纪,高瘦如竹,没有福相,不像个生意人,反而像个潦倒的读书相公。

但夫妇俩为人都很和善,没有主人家的架子。可惜相处不多日,她就随西屏嫁到姜家来了。

西屏歪着笑眼睇她,“你很挂念着老爷太太他们?”

嫣儿看她一眼,不晓得该怎么说,“老爷太太人好。”

西屏笑了,那笑声轻飘飘的,很快就随卷进来的一缕清风散了。

嫣儿说不清,反正觉得西屏这做女儿的也不称职,这几年下来,倒不像怎么记挂父母的样子。自然了,那冯靖本不是她的亲爹,可说起柳姿时,她也是淡淡的,仿佛她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已经很长很长了,她早已习惯得麻木。

次日一早,趁西屏跟着太太他们给老爷送行,嫣儿到厨房里背了一篓肉蔬,亲自送往庆丰街房子里去。晨间太阳还不那样灼人,时修早起来了,正在花架前头那摇椅上躺着,面上盖着把泥金折扇。那三姑娘就在他腿上卧着,旁边摆着一壶热茶和一瓯点心,雀儿不知在哪里跳,叽叽喳喳的,十分闲逸逍遥。

嫣儿轻轻走过去,忽地朝他喊声:“小二爷!”

时修惊坐起来,手拿起扇子打量她,“是六姨叫你来的?”

她将背稍稍转给他看,“奶奶吩咐我背些肉蔬过来给你们,叫老陈叔下晌烧一顿热热闹闹的饭菜,熏熏这房子。”

时修禁不住笑了,“如此说来,六姨下晌要过来吃饭囖?”

“她说送完老爷,她一径就到这里来,叫我也留下来等她,吃了饭一道回去,人多吃饭热闹点。”

他一听她是“要热闹”,面孔又有些冷淡了,“她也叫了你们三爷?”

嫣儿却摇头,“没听见说。”

时修点点头,叫红药来接了篓子。嫣儿也跟着她一并进来西边那厨房里,里头收拾得齐齐整整,换了好些新碗碟,嫣儿细瞅一遍咂嘴道:“这厨房也还是老样子。”

红药一壁归置那些菜蔬,一壁回头看她,“你在冯家伺候了多久啊?”

“不到半月。”

“不到半月?”红药直起腰来,寻了个茶盅给她倒茶,“怎么会不到半月呢?”

“我是老爷太太临到奶奶出阁前买的,先时这家里也有两个下人,不过年纪大了,又不是死契,不好陪嫁,就买了我来。”

“原来是这样。”红药笑了笑,因想起西屏她娘,便和她闲话,“我虽没亲眼见过,可听我们家太太和二爷说过,刘老太太是位大美人,到底怎么样呢?”

嫣儿笃定地点头,“这话不假,你看我们奶奶的长相,做娘的会差么?不单人美,还会烧菜呢,待下人也很和气,常和我们说说笑笑的。”

会烧菜这点倒是听顾儿说过,不过怎么记得从前顾儿还说,刘老太太并不是个喜欢和人说笑的人,好像因为从前是个官家小姐,和西屏一样,待人有礼中透着点疏离,并不容易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