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方向盘转来转去,车头好比一条沦落开?水的翻滚蛇,或者说一个酒精中毒的中年大汉也行,一会儿急转弯惊险擦过路边的树木,一会儿绝命漂移带走停车位上?某位幸运观众的后?视镜。

轮胎反复摩擦地面,吱吱声又细又长。

没过多久,这辆长达三?米的大货车便戏剧化地一头撞进路边小超市。

橱窗玻璃稀里哗啦碎一地,这里显然被人搜刮过,空荡荡的货架间走出?五只低级怪。

怎么办,弃车跑路么?

林秋葵一句话没说出?来,祁越已经?把反手把她拷在方向盘上?,自个儿拎起?斧子,跳下车。

“赫,赫赫,好饿”

怪物们笨拙地移动,时不时撞到灯管、钢架之类的东西,剐蹭声不绝于耳。

相比之下,祁越动作迅猛,目的明确。

看似多动症病发地随手一推,倒下来的货架却正好压住其中一只。

他跳上?去,转了?转手中的圆柱,斧头破空挥动,几根畸形的长爪飞出?视野。

脚下的怪物哀嚎挣扎,他借着杠杆般具有弹动性的货架,踩着它的脑袋起?跳。

双手高举斧柄砍向另一只怪物的后?脑勺,从顶端一直拖拽到下腹部。

那是一瞬间的事,怪物生生劈做两半,浓浆血液咕噜咕噜冒着泡,喷溅到人类的脸上?。

它尖叫着,空气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空气中的微粒气流也停顿了?一下。接着,祁越便短暂地变成了?世间一切物质、一切存在的敌人。

雾霾如潮水般涌来,浮动的怪物血液以极其违反物理定律的运动轨迹,前仆后?继往他的耳朵、唇缝里钻。像一层浓绿变质的保鲜膜一样覆盖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侵蚀皮肉,榨出?肉色汁水。

又有两只怪物趁机接近。

祁越低身横扫,斧面嵌入灰黑色硬骨,旋即往后?一跃,完美闪避来自右前方的偷袭。

至此,他已经?打败一只怪物,压制着一只,失去原有的武器,一股残暴气息倾泻而出?。

他捡起?地上?断裂的钢材,掌心?撑着横杠,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倏然往上?一跃。

摇摇欲坠的货架根本撑不住这股重量。

就在敌人循声而来之时,祁越化作一道残影划过,手里的利器直直插入怪物的头颅中央。

他弓着背,重心?前倾,动物般轻巧地落在收银台边,血肉模糊的手指间攥着一把电线,尾指轻微抽搐着,手背爆出?数根青筋。

在他身后?,怪物踉跄倒下,灰尘翻腾。

胜利者偏头望着堪称惨烈的指掌,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好像看到全?世界最滑稽好笑的事情那样,他越笑越剧烈,连肩膀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一种病态的亢奋氛围扑面而来。

看吧看吧,都说了?是个偏激愉悦犯嘛。

力气大,速度快,下手果?决狠辣,最重要的是,这人不怕死?。

林秋葵一边咬着牛奶吸管,一边做下判断。

还剩两只。

一只直直地、呆愣地靠近祁越,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货车边上?。

方向盘周围凝着干涸的血。

当?林秋葵意识到这点时,那只怪物已经?笨拙地弯下腰,把一颗扁头钻进来。

分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两排密集的牙齿乍一看宛若蜈蚣。它顶着车盖,缓慢以三?百六十度角转动脖颈,骨骼碰撞咔咔地响,距离屏息消声的猎物直径不到三?十厘米。

林秋葵悄无声息地掏出?一把水果?刀,割破指腹,将血抹在驾驶座底部。

“饿……饿饿……”

这只怪物音色很细,体型也相比同?类更显得稚嫩,或许十天前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它低头四处嗅闻。

银光一闪,尖利的刀面没入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