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交汇,谁都没有开口。

安娜讥讽地看着门外雕塑一般的棠又眠。

棠又眠的肺仿佛被一双大手绞紧,她拼命想要呼吸,却只流露出几分哽咽。

“你要进来坐坐吗?”

安娜双臂环胸,眼神倨傲,像个得胜归来的国王。

棠又眠应该转身就走的,可双腿却像生了根。她看着周聿泽抬眼望来,那双深情温柔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陌生的冷漠。

棠又眠竭力将自己的背挺直,一步一步走回病房。

颂拓神色复杂地看了周聿泽一眼,而后跟在棠又眠身后。

直到再也看不见门外那抹瘦削的身影,周聿泽才用水果刀切下一小块苹果,贴心地送到安娜嘴边。

“再吃一点?”

安娜欢欢喜喜将苹果吃进自己嘴里,她搂住周聿泽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你在这陪我,她不会不高兴吧?”

周聿泽温柔地摸了摸安娜的头发:“她没你重要。”

棠又眠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颂拓眼尖地发现她臂弯处蓝白色的病号服已然成了黑红。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的病号服卷到胳膊上,用酒精和棉签仔细擦着伤口。

因为止血不成功,针孔周围原先瓷白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色,在她细瘦的胳膊上格外触目惊心。

“颂拓”,棠又眠闭着眼睛,泪水划过眼角:“他一直在隔壁,是不是?”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棠又眠已经想起了之前被绑架的经历。

指甲被维克用钳子一片片拔下来,撕心裂肺的痛。

明明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可她还是觉得好疼。

心脏泛着一股细细密密的痛,整个人像是被千吨万吨的棉花压住,呼吸不畅。

嘴角的苦涩让棠又眠想起很久以前和周聿泽一起看过的那片湛蓝的海。

颂拓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我想出院了。”

“好。”

待在这里,让她看见那一切,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等到伤口止住了血,颂拓去前台给棠又眠办理出院手续。

正在阖眼休息的棠又眠听见开门的声响,以为是颂拓回来了,她睁开眼睛,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周聿泽和安娜。

“怎么好像哭过了?”

安娜嘻笑着看向周聿泽。

后者几不可查地皱眉。

“真抱歉啊”,安娜挽住周聿泽的胳膊:“我感冒了,这几天一直是阿泽陪我打点滴,耽误他照顾你了。”

周聿泽拍了拍她的手:“她没你重要。”

棠又眠早已没有力气争辩什么,她低头按住心脏,泪水不争气地掉落眼眶。周聿泽的声音像法庭上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化作烙铁,在她心上烫出焦黑的印记。

良久,她抬起头,看向安娜:“我想和他谈谈,麻烦你先出去,很快就好。”

安娜没料到棠又眠会是这个反应,她眼睛微微瞪大。

“安娜,你先出去吧,我有必要和她说清楚。”

周聿泽发话,安娜斯塔西娅也不好拒绝,她撇撇嘴:“只能一会嗷。”

周聿泽宠溺地点头。

安娜瞪了床上的棠又眠一眼,随后不甘地走出去。

“周聿泽。”

泪水在棠又眠眼眶里打转,疑惑,不解,酸涩,委屈各种情绪汇在棠又眠的杏眼中,将那双漂亮的眼睛变成了悲伤的海。

她嗓音沙哑:“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你准备瞒我多久?”

周聿泽耸了耸肩:“或许……直到我和她结婚?”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棠又眠看着他,胸腔像是被人塞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