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方意识到自己一时随意说了什么,却也只是越发尽量温和了眉眼地看着小家伙,只等着听他会要求什么,却不想小家伙居然毫不理会,皇帝难得耐心,将话又重复一遍,小家伙方勉强将视线从他爹那儿移开,胖脸儿那个纠结啊,原就总爱微微嘟起的小嘴儿给他那两颊乱挤的肉肉挤得越发嘟出来了,两条虽未凌厉却已经初现剑形的眉毛也不停地抖啊抖。

太子方才因要扶着他没见着正面,现在一看,脸上抽了好几下,好悬才忍住了,也没笑出声,也不需要将手撤回来一只遮掩一二;倒是皇帝终归是皇帝,心里的小人儿都扑倒捶地大笑不起了,难为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只声音尽量又柔了一点,又问了一次:“仁儿想要什么?”

仁哥儿很是沧桑地叹了口气,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那小样儿,若非那双大眼睛依然是仿若水银里头浸出来的纯澈,皇帝几乎都要怀疑他家老爷子是不是不厚道地夺舍了人家功臣遗孤好吧,用遗孤这个词儿不太恰当,不过我们要原谅生命中大半时候都在战场上的皇帝,对于一些词汇的滥用和不擅长什么的,再说仁哥儿在王家的地位,也是重中之重的独苗苗。哪怕这次王子腾真的幸运得子,也绝对是无可动摇的长房嫡长孙……

太子一看小家伙这个表情,忍笑忍得越发艰难了,不过眼中也越发期待了;皇帝却是警惕的略挺直了身子这小家伙,又要怎么语出惊人了?

饶是皇帝有所准备,也实在想不到,小家伙叹息之后竟是指责他:“伯伯对仁儿都这么好,怎么没照顾好小七哥哥?”

太子在叔伯兄弟里头排行第七,因他不愿说本名又不愿瞎编个哄小家伙,索性就只让他喊他七哥哥。

小家伙这话一出,皇帝眼里几乎都要射出刀子来,刀刀致命直往太子射去,太子冲皇父无辜地笑了笑,手上还轻轻扯了小家伙好几下,示意他闭嘴。

可小家伙是谁?不说正义使者,对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确实只有在护住了自己并自己人之后才考虑援手,可太子那是谁?小家伙除了爹爹娘亲伯父之外,最重要的小哥哥小媳妇啊!和史氏鸾姐儿起码是齐名儿了的!

小家伙对太子的一片殷殷维护之心,拳拳爱恋之意,能是皇帝这个素来在他眼里就是纸老虎的家伙瞪几眼能吓住的?

事实上,看到皇帝瞪太子,太子还悄悄儿示意他噤声,小家伙只觉得自家小媳妇委屈极了,若非童养媳说出去不好听,小家伙简直对皇帝这个“岳父”都要不客气了。

可惜……

不过小家伙虽是诸般考虑,忍下了跳起来和“岳父”闹腾的心,到底没忍住眼睛斜得越发鄙视满满:“伯伯连小哥哥都照顾不好,还好问仁儿要的是什么?说是你有的都给仁儿,口气那么大,脸色还那么自然……是没本事却长了一张稳重可靠的脸,习惯性说大话呢,还是把小哥哥看得极轻,有本事却不肯好好儿照顾他?”

……朕哪种都不是……

皇帝默,刚刚还敢略抬起头侧目的侍从们越发垂首静默,太子憋得脸都紫胀了,王子胜倒是仿若未闻,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倒也没执着地盯着皇帝要答案他是个给“岳父”面子的好孩子,尤其这个“岳父”似乎对小媳妇也还行,傍晚了就特特来接,伯父都没能天天接送自己呢!

小家伙给皇帝下了个本事不够的定义,自然也不会再死揪着不放,就是心里很是怜惜自家小媳妇,摊上这么个爹,难怪过得那么辛苦,连自己身边下人做出来的食物都要那么小心,出门前让人试过一次不算,现成要拿出来吃了还要让小厮再试一次……

试?试什么?皇帝左手尾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原还有几分兴味的心情蓦地沉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太子早年独自在京的不易,也知道先后很是教了他些宫廷里头常见的隐私手段,这试毒的习惯还是先帝特特给他自己并先皇后以及宫中诸年幼皇子皇孙设定的规矩,太子早年换了三波的试毒太监里头,除了第一任是先帝的人,其他都是他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