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库房里挑了许久。
登帝那日,他着厚重衣冠,踏过百官目见,也曾扪心自问,走入此间,到底为何。
是为了百姓苍生得一广厦庇身?是为了褪去往昔不堪苟且偷生?是为了摆脱命运禁锢得济天下?或者,只是随波逐流分一杯羹?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为了苟且偷生,也是为了分得天下一杯羹。
如今他头顶莹莹月色,手中牵着揽揽明月,脚踩银白月影,忽然明白,他这一生,匆匆掠过千事万物,只是在寻一处归所。
他在等弱冠这年,淳祐初年冬日,杨舒桐携午后暖阳,拂去他满身冰雪,牵着他的手,淌过冰冷的金明池水,教他如何抛去手中梧桐落叶,带他去慈元殿饮一盏姜茶。
浮世几多,从前遍体鳞伤,尽在她手心一一抚愈。此后,他不再生只有来处,去亦有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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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赵岫在慈元殿批札子,杨舒桐在他对面看书。
赵岫忽然停笔,问了一句:“衣衣,你为何喜欢我?”
杨舒桐抬头望向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时,摇摇头。
赵岫凝眉,“不喜欢我?”
杨舒桐又摇头,咽尽口中糕点,呷了一口茶,“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
赵岫更苦恼了。
杨舒桐放下书托腮思索,良久之后道:“初见时,你一身美丽皮囊,但是眼神太犀利,我怕极了;后来…后来,阿岫就像是如今我手中这杯白水”,她指尖偕着一小巧茶杯,她随意一拨弄,茶杯在她手心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