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君侯的婚典,定在秋末时分,地址选在一座古行宫。

古行宫矗立在夕阳的光辉中,芦苇荡随晚风飘扬,沙鸥掠过粼粼波光金色水面,发出的清越叫声,公主的玉车在此时经过芦苇荡,缓缓向行宫驶来。

不管这桩婚事在众人口中如何沸腾,当公主的身影出现从华盖马车帘幔后,嘈杂的人群都静默下来。

年轻的君侯红袍骏马,策马到车边,朝着车中人伸出手。

一只柔荑撩开纱幔,探了出来。

从前?那一抹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倩影,在这一刻,仿佛鲜丽活了过来。

公主之美,无须多言。

并非她云鬓花颜金步摇,而是她长身立在秋日光影中,衣裙随风摇荡,浸在暖光里,有一种耀眼?灼目之感。

公主遭能带兵重回?故都,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一扫北地连年战事不止的悲痛底色,仿佛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在她下马车时,马车突然一震,公主身形晃荡,手中金色漆扇险些落地,一只手臂在此时探过来。

君将?及时抱住公主,带她上骏马。

道喜之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羲灵抱紧他的肩膀,被夕阳的光晕刺眯起眼?,对上他投下来的眸光,心口砰砰直跳。

这一桩婚事,一方是北地精心浇灌的明珠,一方是坐拥西北之地的君侯,般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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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行宫建造在河水之畔,即便?入夜,也?能听?到连绵不绝的水潮声。

新房中烧着蜡烛,雕刻成“双喜”样式的蜡烛滴下热油,堆成黏黏糊糊的一团。

早在傍晚,羲灵和谢玄玉便?入了喜房,做完了同牢之礼,此后是宴席,羲灵借口不胜酒力,早早就离开席间。

此刻喜房中,少女跪坐在矮案前?,长裙铺展在后,裙摆金箔泛着细微金光,而在她面前?桌上,铺展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公文。

侍女静静立在一旁,从以前?的传闻,以为公主必然是沉稳娴静,可眼?下相处,才?公主性格觉截然相反。

只见公主随意坐在那里,握着笔杆,眉心紧蹙,仿佛甚是苦恼那些文书上的内容。

那桌面也?是杂乱无章,地上也?随意散落着公文书简。

“公主,时辰不早了,奴婢来伺候您卸下簪环。”

羲灵轻道一声“好”,目光却?没从那公文上移开一步,自然也?没注意到,身后殿门响起发出的细微动静。

侍女抬头,见君侯已来,双手贴着腹,不做一声,一步一步慢慢退出去,将?殿门关上。

一道身影在羲灵身侧投下,羲灵道:“稍等。”

她握住笔杆,想要再批完这道公文,却?发觉那道阴影高大,回?神时,他已在身后跪坐下,一股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慢慢地从后环绕而来,羲灵后颈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渐渐僵住。

她微垂目光,看到男人如玉的五指中,握着一只蝴蝶流苏发坠。

谢玄玉道:“那日公主和臣从西可汗领地回?去,执意与臣共乘一骑方便?说话,这只流苏就是那时,从公主发中滑落,落在了臣怀里。”

此后一连三月,二?人因为战事分开,只在信件中来往,在战后,她也?忙着政务,直到今夜婚典,二?人才?再次见面。

羲灵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面前?落地大镜中倒映出二?人的身影,新郎官穿红色时,与他平日穿冷色气质截然不同,眉眼?间昳丽之色,压都压不住,又因昏黄烛光打在脸上,别添了几分温柔意态。

他抬手,将?蝴蝶流苏发坠,慢慢簪入羲灵挽起的鬓发中。

“多谢君侯。”

蜡烛轻轻摇了一下。

已至深秋,夜已清寒。

空气却?好像被点燃。

羲灵拿起公文,假装未曾察觉身后人目光,只将?缀满华美珠钗的鬓发,与洁白的后颈,和华裙留给他。

他亦未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