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褚锦怀如何来到瑞士,她们都知道了。
褚霄一向是宠辱不惊的人,在知道褚锦怀找中介,亲自安排后事的时候,他脸上也没有难过、心疼的神情。
他就那么淡淡的听着,好似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花兰就不一样了。
她想到一个活人要在癌症的折磨下,立遗嘱、安排自己的死亡。
她的胸腔就像被人用布条紧紧勒住了一般,疼不说,还呼吸困难。
“你们是褚锦怀的家属?”中介看着眼前的人,确认身份。
“对,他是褚锦怀的儿子。”花兰知道褚霄不会张嘴,为了尽快知道褚叔叔的情况,她很主动,并强调,“亲儿子。”
中介瞟一眼褚霄,亲儿子。
褚锦怀的一切流程,都是他在负责,对于委托人的家庭情况,他清楚得很。
知道委托人有亲人,但委托人不愿意亲属知道他的决定。
为此,还找了相关人员公证,委托人也签署了很多的免责申明和文件。
此刻看到委托人的家属,他心里就有数了,“褚霄,是吧?”
花兰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褚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花兰从包里掏出褚霄的驾照,这是她从车上文件箱里顺来的。
中介确认身份,才开口,“我带你们去看一看吧。”
从事生命相关的职业,他对生命有敬畏之心。
不管最后委托人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保持一颗精诚服务的本心。
将人带到褚锦怀所在的房间门口,他叮嘱两人。
“褚先生一路劳累,一个小时前打了止痛针和促进睡眠的药物。此刻估计在休息,请你们动作轻一点,不要将他叫醒。”
“明白。”花兰当即压低声音回应,“谢谢你啊。”
中介颔首,“分内之事,无需多谢。”
他刷开房间门,便离开。
花兰和褚霄放轻动作,走了进去。
窗明几净,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
房间是酒店式的陈列,轮椅上坐着个单薄的身影。
他没有一根头发的头顶,歪靠在垫着的抱枕之上。
瘦弱的脖颈,干瘪的手,瘦小而薄的人,和记忆中的褚叔叔完全不一样。
花兰的泪水霎时夺眶而出。
她立即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打扰褚叔叔休息。
这才多久的时间啊,褚叔叔就变成这样了。
她好后悔。
后悔没有听懂小月的话。
后悔没有早一点拉着褚霄去见褚叔叔。
褚霄在见到褚锦怀背影的那一刻,也愣住了。
褚锦怀病得这么严重。
难怪卫姨、盛炀夫妇会希望他去见褚锦怀。
看着竭力压制哭声的花兰,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大手抱着她的头。
花兰哭,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次,他意识到,他对褚锦怀确实过分了些。
心若有重锤落下一般,疼得他发蒙。
他抱着花兰,两人默默站在褚锦怀的身后。
许是药物的作用,褚锦怀一直没有醒来。
等花兰整理好情绪,褚霄才走到褚锦怀的面前蹲下。
如果说,看到褚锦怀的背影让人心疼。
那么,褚锦怀的正面是吓人的,是震撼人心的。
尖尖的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凹陷的眼眶下一片青黑,唇周发黑,喉结周围的皮肤被白色的纱布遮挡。
隐隐约约能闻到他身上很浓的药味和腐败味。
褚霄看着陷入轮椅里的人,很难想象他曾是一米七五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