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律若都说好。他要什么,律若都不拒绝。
律若……
律若只是不会爱而已。
不爱自己,不爱一切,也……不爱他。
钟柏位于联盟军事战略指挥中心的休息室只开了一盏台灯。
台灯开在办公桌边,档数很低,光线很暗, 像夜里的一小团烛火,照不亮整个房间, 甚至照不亮不远处的床铺。小小一团光只能模模糊糊, 照出床上重合在一起的轮廓。研究员的银发散在枕面。
每次被拉起, 或者覆没时, 都略微反光。
拆除检测器后的律若,只会溢出泪水,不会说疼,也不会喊。
没有声音。
钟柏反常的沉默。
他亲吻,拥抱,索要,却始终不说一句话,只将律若死死罩在自己投下的气息和身影中,用力得仿佛想要就此将清瘦的研究员彻底嵌进自己的怀里,变成他的一根肋骨,一块血肉,或者其他的什么。
光影变幻,银发散在床头时,灯的开关被无意间碰到。
比台灯更亮的床头灯洒了下来。
灯光在极近的距离,照亮律若的脸。
他被迫靠在床头,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焦距,银色的虹膜浸了水后冷淡被冲散,呈现出茫然又迷离的易碎。
钟柏以领带蒙住律若的眼睛,说了第一句话:
“若若,别哭。”
若若,别哭,也别看我。
律若抓着床头的被单,在他的怀里微微颤着,薄薄的红唇因无声承受而有些苍白,蒙在眼睛上的领带被泪水浸湿,吸了水的布料勾勒出眼睛的轮廓。
“若若,能不能说一句爱我?”钟柏拨开他的头发,将唇印在他的额头。
律若的眼睛蒙在领带下。
钟柏看不见他的眸光,只看得见他薄而美丽的唇。
“就一句,若若,”钟柏低哑又绝望,“说你爱我。”
“我……”
第二个音节发出来前,钟柏忽然颤抖着吻住他。
别说了。
青年清瘦冷白的手腕,一次次搭在枕面,指尖在光滑冷淡的布料留下一道道无意识的抓痕。没有声音。没有低泣,也没有呼喊。拆除了检测器和纳米药物携带的律若,失去了模拟情感的能力,也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只能被一次次温柔却坚定地分开、扣住、拖进躯体的沼泽。
钟柏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在最后,律若的手腕无力滑落,无法承受地昏昏睡去,他才将人抱在怀里,解开领带,看着青年被泪水浸红的眼皮。
这个时候的律若,比醒着的时候,更有人气。
脆弱又安静,就好像,真的是他的恋人。
对戒盒打开。
钟柏取出以莫比乌斯环为戒圈,以银色月石为镶嵌的对戒。
清晨。
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角度随时间推移缓缓变幻,照到床边两只交叠的手:一只指节更细更清瘦一些,一只更宽大有力一些。更清瘦的那只手,被更宽大的那只,紧紧扣着。
两只手相挨在一起的无名指,戴着同一对银月石的莫比乌斯戒。
三天后,钟柏离开了银河市。
星舰掠过玫瑰色的星云,灯火通明的银河市行星已经变成宇宙中一只银色的萤火虫。钟柏在靠星舰窗舷的地方坐着,遥望那点银芒,拨通了律若的个人终端,没有选择投影,只选择了音频。
“若若。”
钟柏轻轻喊了一声。
个人终端另一头传来律若的声音,简简单单应了一下,便安静了下去。
蓝宝石鸢尾花搁在钟柏的手边,他无声笑笑,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全息投影单单只是声音,便已经令他想要返回银河市。若是律若的投影真的出现在眼前,也许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顾一切。
可他不能伤害律若。
钟柏声音又轻又低,他几乎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