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守夜的奴才们仰头看着血红的天际,躲在角落里咬耳朵。
媚生站在景仁宫的门廊上,看着火起的方向, 皱了眉头,她转身对小橘道:“小橘,明早宫门一开便给家里去个信, 问问可都安好。”
“不用去信了。”一声娇斥传来, 明艳宫装的许悯月步了进来,她头上戴了七尾凤簪,着了朱红大衣,虽还未正式册封,但显然已是皇后礼制。
许悯月站在丹陛上, 并不拿正眼瞧媚生,漫不经心道:“着火的正是苏家。”
媚生脚步发软, 勉强扶着门框站稳,急急道:“我父亲与家人......”
“自然是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倒是有个小阿培逃了出来, 据说遍身都撩了火,已没个人样了.....”
这句话像个惊雷,打的媚生措手不及,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从梦境里挣扎了出来。
睁开眼便撞进了李珏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他伸手试了下她的额,开口问道:“可是好些了?怎得这样冒失,竟是一个人进了林子。”
媚生略愣怔了一下,眼里忽而腾起了水雾,一脸惶恐的扑进了李珏怀中,低低道:“有狼!”
李珏手臂僵了片刻,轻抚上了下她的背,那些责备的话都轻柔了些许:“往后不可再莽撞,若是再生了事,便在景仁宫禁足一月。”
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清淡凛冽,这让媚生有片刻的不适,默了一瞬才将那些许反感压下去。
想起许悯月那含恨的话语,还有梦中通天的大火,她晓得,自己再不能随性,不能让话本里的情节再重来一遍,眼看着苏家付之一炬。
她往李珏的怀里钻了钻,消瘦的肩有些瑟瑟,乖巧“嗯”了声。
李珏又是一愣,瞧着她柔顺的发,顿了顿,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
“陛下。”福全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看见这情景迟疑了一瞬,禀道:“悯月姑娘这会子不太好,说是......说是高热不退,人都说起胡话了......”
李珏挑了眉看他,手一动便要站起来,触到媚生肩上斑驳的划痕,又迟疑了一瞬。
媚生却自觉的离了他的怀,靠在迎枕上,苍白着一张小脸扯了扯嘴角:“陛下去吧,我这里很好。”
李珏颔首,站起来便走,走至门边忽而顿住,回身瞧了她一眼,那眼里璀璨又隐晦,藏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厚重的鸿羽帐帘放了下了,隔开了夜里的寒凉。
媚生小手儿轻托了脸颊,一双眼儿扑闪扑闪,这勾男人嘛,她倒还没有输过。
......
连着几日,猎场之上再未见过贤妃,只各色补药被成化帝流水一样送了过去。
李珏偶尔过来,媚生却总埋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眼儿,道近来憔悴,无颜见天家。李珏便随了她的意,不再去帐中探视。
这日得了片刻闲,跨了通体乌黑的云追,与臣子们围猎。
他手中雕翎箭拉满了弦,正瞄准了树梢上停留的一只红嘴蓝鹊。
忽而斜刺里飞来了一只小巧箭矢,银光一闪,那只红嘴蓝鹊已是应声坠地。
众人都愣了一瞬,福泉更是捏了一把汗,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连皇帝的猎物都敢抢!
李珏握弓/弩的臂垂下来,微挑了眉,转头去看。
却见媚生一身烈烈红衣,黑色腰封束住纤纤细腰,显出极致的娇媚。她扬起一张小脸儿,微偏了头看李珏,带了点调皮的得意,还有些微的挑衅,眉目张扬而明艳,在午后的阳光下动人心魄。
她在宫中向来循规蹈矩,多着暗沉的宫装压下轻佻,这一刻的张扬显出了骨子里的娇媚,让李珏握弓箭的手紧了紧,罕见的失了神。
他回过神,微翘了唇角,一扯缰绳追了过去。
媚生微垂了头轻笑,并不去迎,转身奔向了茫茫的草原。
她策马扬鞭,鲜红的衣角飘扬,时不时回头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