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康康还没有来得及跟柳夫子告别,康康不想死啊!”

安文翰蹙着眉头,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只是普通感染风寒罢了,白日里那么多的水汽,应该是着凉了吧。”安长宁声音轻柔,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安文翰点了点头,趴在娘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沉沉,明月县的街道上已鲜少行人。

盛书君从客栈出来之后,飞快地穿入了一条巷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悬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边走边问,总算到了一处药馆,此刻他才注意到民乐县里的药馆各个生意都很好,人都围满了,而且几乎无一例外,全是发热,风寒,咳嗽的。

难不成真如长宁所说,这里有什么瘟疫?

这一间药馆也不例外。

他刚推门进去,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扶着药柜,弓着腰干呕,地上溅了一滩秽物。柜台后的老大夫脸色骤变,抄起鸡毛掸子就赶人:“出去!快出去!”

“大夫……救救我……”那人伸手想抓大夫的袖子,却被狠狠甩开。“给我开些药吧,我咳的实在难受的紧啊。”

“滚!”老大夫厉声呵斥,转头朝里屋喊,“阿福!去报官!”

盛书君站在门边,冷眼看着小药童慌慌张张跑出去。那病人还想哀求,却被随后赶来的衙役架住胳膊往外拖,嘶哑的哭喊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心头顿时升起了疑虑,为什么他们要报官?不过是咳嗽罢了,难道他们都在隐瞒些什么?

老大夫这才注意到盛书君,擦了擦汗,勉强挤出个笑:“这位爷,您是……”

“家中小儿风寒,麻烦大夫抓副药。”他语气平静。

老大夫连连点头,一边抓药一边偷眼打量他:“孩子可还有别的症状?发热?咳血?”

“只是寻常风寒。”盛书君心头一紧,略去了安文翰的症状。

“哦……”老大夫将药包递给他,又追问,“这几日可曾接触过生人?尤其是从明月川来的?”

盛书君接过药包,淡淡道:“不曾。”

他转身要走,老大夫却突然拦住他:“这位爷,若孩子有异状,千万要来医馆!万不可隐瞒!”

“自然。”他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夜风扑面,心里的疑虑更深了,为何这大夫要着重强调那句话?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日在明月寺后面看到的白骨和腐尸,他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将手里的药包拎紧,盛书君快速回到了客栈,此刻天色已经大黑了。

客栈的烛火微微跳动。

盛书君吩咐小二帮忙把药煎上,这才上了楼,将先前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安长宁。

安长宁听完他的话,脸色煞白:“他们……在抓病人?那就和明月山上发生的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病人生病了不是去医治,就连要去医治的大夫都要报官,把他们抓走?”

恰逢此刻小二敲了敲门说药熬好了,盛书君下去把熬好的药端上来,找了个小碗分装好,吹了吹就搁到了安文翰的床头:“明月川的山洞,县衙的驱赶,还有那大夫的反应,这病不简单。”

她猛地站起身,越发觉得这就是瘟疫,她心头害怕极了,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文翰,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给抓着,弯腰就抱起儿子:“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城门已关,明日一早。”他按住她的肩,却发现她在微微发抖。“我们现在走不了,你别急,说不定安文翰并没有感染这个病症。”

明知道他在故意安慰自己,可内心的惶恐却是真真切切的。安长宁抱紧了孩子,声音都带着哭腔:“即便是如此,这地方也不能够再继续待下去了。”指尖触到孩子滚烫的皮肤,心头狠狠一揪。

“明日再说吧,明日一早我们便走如何?”看到她难过,盛书君心头也不好受,只能轻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