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房陵大营,他相信自己的孙子定能顺利进入,安然无恙地归来。

只是……

老祖父从顾玥萱汗津津的掌中接过那片乌头,语气平静地说:“既然有高明的大夫即将到来,我已对这药方感到厌倦。在博儿回来之前,记得偷偷将药倒掉,这几日你就安心待在地里,如果感到不适,就在家中休息。”

“我尚未离世,若药渣有污,无需你亲自处理。”

“记住,今日所言,除我之外,切勿向他人透露,明白吗?”

两日后的光景,顾玥萱望着眼前那双手浮肿得发亮,甚至无法紧握的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

即便已经目睹了多次,每一次再见,顾玥萱依旧能从那双手上发现新的笑料,让人啼笑皆非。

在经历了两日的嘲讽与围观后,屠苏霆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他的语调也没有丝毫波动:“觉得好笑就尽情笑出声吧,不必硬生生忍着那份不适。”

“只怪我那日一时手贱。”

确实,他的行为称得上手贱。

那些深入山林,擅长割取蜂巢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他们对这项技艺驾轻就熟,并且深知如何自我防护。

在行动前,众人特意在身上涂抹了一种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草药,这种草药能够有效驱散那些善于蜇人的寄生蜂。屠苏霆也涂抹了,但他嫌那味道太过刺鼻,独独忽略了双手。

一开始,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进山的人都圆满完成了任务,满载而归。然而,当他们在为那些被引来的寄生蜂安排新巢时,屠苏霆在林中巧妙地避开了蜜蜂的追击错误地以为自己真的拥有了百毒不侵的能力,于是手贱地去触碰了已经放置好的蜂箱。

然后,他的手迅速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顾玥萱心中充满了同情,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

屠苏霆因红肿和疼痛的困扰,脸上流露出了一副绝望的神情。

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绝望的屠苏霆双手肿胀得如同涂了漆的猪蹄,根本无法下地行走。但他仍然闲不住,每天都要坚持到田地里转上一圈,结果招致了一片戏谑的笑声。

他已经是第三个遭受如此命运的受害者。

前两位受害者分别是同样犯下手贱错误的屠苏旻洋和屠苏旻旭。

顾玥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轻咳一声,用手掩在唇边说:“不是已经请医生开了药膏吗?三叔,你抹了药吗?”

屠苏霆苦笑着长叹一声:“抹了。”

“不抹的话,也不会肿成这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顾玥萱的嘴角再次抽动了一下。

屠苏霆深深叹了口气,最后索性一屁股蹲了下去。

他凝视着眼前波荡起伏、轻风拂动的稻田,语重心长地说:“萱萱啊,你三叔在那几个蜂箱上几乎磨砺了一双手,这些小生命真的能对田间的秧苗发挥实效吗?”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顾玥萱连续带领众人铲除了三亩稻田的秧苗,截至目前,屠苏家仅是废弃的秧苗就已超过百斤。

如此大规模的损耗,即便屠苏家土地广阔,秧苗茂盛,也难以承受。

倘若用寄生蜂筑巢的方法也成效欠佳,那么所有的辛劳都将付诸东流。

顾玥萱顺着他那迷茫的目光望去,语气坚定地说:“必然可以。”

“只要这些微小的生灵在周边成功筑巢繁衍,它们便能成为天敌,有效遏制田间的害虫,使之无法肆虐。”

这是自然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成本最为低廉的治理手段,唯一的损失仅仅是屠苏霆那双略显粗糙的手。

屠苏霆听后心情稍显舒缓,但仍忍不住询问:“那么,对于已经拔除秧苗的稻田,你有什么打算?还打算继续种植稻子吗?现在播种是否还来得及?”

“当然不适合再种稻子了。”

时节已过,此时播种,难以期待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