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江背后是陈珂,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林州行淡淡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现在大度起来了,当初整陈珂的不就是你吗?”

“他惹过我,时机合适顺手而已。”

“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吧?”我说,“什么道理都让你说了,反正你总是对的。”

林州行轻轻吸了口气,没接这句,顿了一下,说:“按你的想法来。”

这么宽容吗?怎么回事?

果然这人不气人就不姓林,他下一句说:“现在是你在负责这件事情,就用你的方法。”

……这不就是我早上怼他的话,我硬是吞下去这口气,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谢谢林董支持。”

“不客气。”

“这圈子就这么大,诚实是个原则性问题,不存在什么通融不通融,我们向对方公司复述事实即可,不提供倾向,不要抹黑他,他的工作能力评定该如何就如何。”我对人事说,“是否录用他,让对方 HR 去评断,这本来也是大家彼此之间的行业责任。”

“好的,邓总。”人事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时候才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轻快地说,“其实我也觉得该是这样。”

接到李享之电话的时间是一个深夜,他通过 Skype 打来,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又很犹豫,支吾着问道:“清姐,你是一个人在吗?”

“对,林州行不在。”为了让他放心,虽然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爬起来顺手裹了一件外套,上了天台,“就我一个人。”

李享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他是在替汪兰道歉,我说:“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妈做的那些事,你也没有权利替她说对不起。”

“嗯……”李享之问,“你去看过她吗?”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我说:“她毕竟是你妈妈,你要是想关心她,可以自己回国探视。”

“我不敢。”

“因为林州行?”

“不……因为,因为所有人……”

“清姐,你知道吗?他……”他挣扎了很久,还是说出了那个陌生的称呼,“爸爸他把珊珊的地址告诉我了……”

所以他拥有林平舟的犯罪证据,也有能威胁林州行的把柄。

林平舟给他地址,是为了拉拢他,让他对抗自己的哥哥。

所有的筹码都在他这里,这个可怜的孩子突然从被驱赶的边缘人变成了最“富有”的人,拿到最好的两张牌,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打,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呜咽着哭起来:“我从来就没想过和我哥争,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逼我。”

我说:“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Jason,你现在是有底牌的,每个人都需要尊重你的选择。”

“那我该怎么选?”

“我不能替你选。”我说,“我只能说,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问李享之道:“你和 Haley 聊过这件事吗?”

“没有。”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他说,“我不敢。”

“和她聊聊吧,她是你女朋友,有权利了解你的一切,也有义务帮助你。”

“我能想多久?”

“想到你想明白为止。”我说,“林州行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他等你。”

如今二十一世纪,我们中间虽然相隔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语音信息通过海底电缆从大洋彼岸传来却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要,但是对面沉默了很久,非常久。

最后,李享之低声说了一句:“清姐,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他又十分郑重地说:“你是我在国内交到的唯一的朋友。”

林州行没有放弃调查,他去探视了很多次宋霞,宋霞作为汪兰案件的重要证人,一直被警方控制和保护起来,但宋霞说得只字片语并不能作为实际证据,很多时候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