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蜷在绒毛被子里缩着补一会儿觉。这样匆匆落荒而逃,小恶魔现在几乎有些脱力。

可刚从前厅往里侧房间没走几步,他隐约听到一声咖啡杯搁置在书桌上的轻响。

少年脚步立时停了,单薄的背脊莫名一颤。

果然,随着那搁下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不重不轻,不疾不缓,随着地板轻微响动渐近的足步声。

小恶魔完全僵在原地,然后看着仍着西服外套,眉目沉黑的肃冷男人从书房走出,视线扫向他站立的方向。

“进来。”男人冷漠地转身。

小恶魔犹豫了一会儿,才小步小步跟随在身后挪进了书房。

薄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理会校方传来的报告了。

未曾想只是偶然回来一天,便正撞见这只小生物。

逃学?

他之前知道这小生物黏人,有时不听话,但没有想到这才送去上了多久的学,就学会了旷课逃学。

以后呢?如果人类最标准和循序渐进的集体教育都不能让他学会安分守己,破坏规则,惹出不可收场的骚-乱来似乎是迟早的事。

况且以薄氏向来的精英教育,薄沉确实从未曾见过像小生物这样,不到一个月就开始逃课的顽劣存在。

“我以为我对你够宽容了。”肃冷男人沉黑的眼阖了阖,“我说过你留在这里要遵循要求。”

“简单的遵守不了,薄家有家规。”

小恶魔知道自己来不及辩解什么了,而他即使说出他遇到了什么……这个刻板、沉冷得像地狱那座漆黑的石方碑的男人,也不会相信、理会他的。

他身后隐藏的小翅膀展开,就直直往上飞去。可往上就是顶板,而男人的身形本身就高到给人压迫感。

慌乱地试图缩躲在书柜上沿的乌发少年,被男人轻易地伸手捉抱了下来。

薄沉原本取出了一柄十五寸长的戒尺,想起最开始的报告上提到,这只小生物的皮肤尤其脆弱,即使床被都有可能擦伤,才停了下来。

他停顿思索了一会儿,直接将被束住腕的小生物俯面放到了腿上。

隔音的房间里响着毫不留情的手掌落下的声响和小恶魔断断续续,从一开始倔强地咬紧沉默,到忍不住疼痛,之后逐渐麻木,气力微弱的哭声。

等那青涩细软的哭音渐渐沙哑,完全失了气力,只剩微小的呼吸声,肃冷男人才松开桎梏。

被放开后,少年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解开自动锁的书房外走,纤长的双腿颤着,连翅膀都不记得收了,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

已经没有地方让他停留了。

这些人类,这些人类总是这样……

不给他选择,不听他说话,不理会他意愿。

少年没管眼尾之前被迫流出眼泪的湿-痕,几乎将近半歪跪着径直顺着门厅,拧开把手向外勉强推开。

听到门的微小响声,书房里的男人角度停顿了片刻,才步向长廊。

他看着那个明显刚刚被步履蹒跚地走过,以至于歪歪斜斜的门毯,此时锋锐的眉才蹙起,深黑的双眼显出微沉。

……

脚步趔趄,只有扶着墙侧才能勉强挪动的少年,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到了过道。

过道现在亮着苍白的灯光,他一时觉得有些刺眼,又无意识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臂。

而这个时候,站都站不稳的少年忽地被刚刚开启的电梯中,一双手拉了进去。

被陡然拉进封闭的空间里,少年在数秒的惊慌后勉强维持清醒的意识觉察了不对。

电梯在移动,但里面的灯光是全暗的。

这是人类的停电吗?还是……

于此同时,那微热的气息从身后环住了他。

陌生,又像是莫名熟悉的低笑。

“是什么样残忍又不解风-情的人,才会把你这样被罚到伤痕累累的小美人落在门外?”

少年黑暗中的瞳孔收缩了